苏步青似有所感,又叹道:“当年若非那场变故,或许局势也不会如斯艰难。”
陆沉下意识以为他指的是元康十一年河洛失陷,其实这也是他很困惑的问题。
十三年前的大齐虽然内忧外患民生凋敝,但仍然有着足够的底蕴以及士大夫的支持,否则皇七子李端也无法在江南统合势力登基为帝。
虽说陆沉对历史谈不上了如指掌,却也知道类似的庞大王朝至少还能坚持数十年,何至于京城失陷皇帝殒命?
他不解地问道:“苏大人,景朝军力果真有那么强大,河洛城毫无守城之力?”
苏步青饮了一口茶,缓缓道:“元康十一年城破人亡只是果,往前四年的变故才是因。”
陆沉恭敬地道:“请大人赐教。”
苏步青便道:“元康七年,北方三国突破泾河防线,第一次兵临河洛城下。当时他们能做到这一点,并非双方武备悬殊,而是统领泾河防线的大帅杨光远被下狱问斩,边军士气涣散无心作战。北方联军包围河洛之后,先帝又做出一些令人不解的应对。”
他稍稍停顿,斟酌道:“先帝或许是过于焦急,为了尽快解决京城之危,便割让北方几座重镇,又在景朝的逼迫下将沙州七部派来的勤王土兵葬送。如是种种,才酿成四年后的恶果。”
陆沉眉头微皱,轻声道:“也就是说,四年后景朝大军如入无人之境,以极短的时间再度包围河洛,但是这一次勤王诸军肯定顾虑重重,谁都不愿成为第二个沙州七部。”
“不说这些旧事了。”
苏步青显然不愿在这个话题上谈得太深入,话锋一转道:“你对于自己目前的处境似乎一点都不着急。”
“晚辈相信大人很快就能还陆家一个清白。”陆沉拍了一记马屁,见对方不为所动,便试探性地问道:“莫非织经司的进展不太顺利?”
苏步青道:“我的人已经注意到顾勇的些许破绽,只是眼下看来还不够,打草惊蛇殊为不智。他虽然品级不高,却是我身边能力很强的下属之一,对于织经司的行事风格极为熟悉,为人亦称得上谨小慎微,故而只能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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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陆沉,继续说道:“至于那个孙宇,织经司略施手段便竹筒倒豆子悉数招认,问题在于他只是这个阴谋最下层的执行者,一直是伪燕细作找他,他并无主动联系对方的方式。虽说织经司已经根据他的描述绘制人像,且已经在出城各处道路布置人手,但广陵居民数十万,想要找到那些细作没那么容易。”
陆沉不动声色地道:“但是大人肯定有应对之策。”
苏步青微笑问道:“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
这句话便有了考校的意味,陆沉虽不知对方的真实意图,却也没有一味藏拙,平静地说道:“晚辈之见,或许可以将孙宇放在明处。毕竟伪燕细作不确定他究竟知道多少秘密,消除隐患的最佳方式是让他变成死人。对于大人来说,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应是一潭死水,只要对方有所动作,以织经司的手段自然可以一路追索。”
“诱饵么?不错。”
苏步青颔首称许,又道:“不过今天来找你,倒和此事无关,而是我心中有几事不解。”
陆沉镇定地道:“大人请说。”
苏步青挑眉道:“你能想到将孙宇藏起来,这确是一步好棋,起码可以让自己不那么被动。只不过我更好奇的是,顾勇究竟想从陆家商队里找到什么证据?这份栽赃的证据是何时藏进商队里的?如今它又去了何处?”
这一连三个问题没那么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