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七章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该死的…”

曹丕咬牙切齿,看到张方的模样,他是无比痛惜的…

但比起这份痛惜,他更绝望的是没有张方,他如何回到大魏?

他又如何站着、挺直腰杆的回到大魏。

“难道…一切都结束了么?”

“我…我的世子愿景终究只是一场美梦么?”

正直曹丕绝望之际…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活…我还活着!”

曹丕猛地抬起头,看到张方的眼睛微微睁开,虽然声音微弱,但很明显,他也渡过了这一劫。

曹丕心中瞬间涌起一股狂喜,仿佛从深渊中重新找到了希望。

“你没事吧?”

他急切地问,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我…我没事,我…我死了?那我洛阳城的宅子…怎么办?”张方艰难地挤出一个微笑,虽然脸色苍白,但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

他艰难的扭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然后轻声说:“这里不能久留…追兵必定会搜来,咱们必须…必须迅速的逃出去!”

“都怪我…”曹丕难掩心头的自责,“是我擅作主张去与那些道人接头…多半是因为这个才暴漏,都…都怪我…”

“别说那些了!”张方咬着牙,“先走…先走…回洛阳,回…回洛阳…”

他像是因为对宅子的执着…身体又迸发出全新的力量。

哪怕如此,这也让曹丕的眼睛直泛酸…

“好…好…”曹丕也咬住牙。

就这样…两人互相搀扶着,虽然身体疲惫不堪,伤痕累累…

但彼此搀扶间,那涌现出的不屈信念却让他们充满了力量,他们开始寻找出路,沿着树林缓慢前行。

江夏安陆城的酒肆中,昏黄的灯光摇曳着,投射出斑驳的影子。

角落里,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端坐其中,他的面具精致而神秘,上面刻画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文,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

隔着门窗,便能听到,他那朗朗上口的声音。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说起来…这位讲述“道文”的并不是左慈、葛玄道家“丹鼎”一门的道人,也不是正一道,五斗米教的教义…

他头戴面具,年龄看似不大,可身份神秘,气场强大…最重要的是,他每每在夜里会在这酒肆中传道,他传颂的道文朗朗上口,让人振奋异常。

便是如此…许多葛玄的弟子都会乔装一番,深夜来此酒肆闻道授业。

自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左慈与葛玄的耳中,他们来江夏的目的虽与传道无关,但…此间有道家高人传道,他们总归还是要见上一见,听上一听…

“得得——”

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一脸简朴的马车停在了酒肆门前。

葛玄当先下车,掀开车辆,恭敬的引师傅左慈下车。

姜囧也一并跟来,俨然…他对自己的任务无比清晰,盯着左慈,也盯着这次的事件,故而…哪怕是问道授业,左慈到哪,他姜囧也跟到哪。

“师傅,就是这里…”

葛玄指着面前的酒肆…轻声道:“那位年轻的道人就在这里传道…”

葛玄的声音方才落下…

酒肆中,那传道授业的声音再度吟出: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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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听到这一句后,左慈微微一顿,他像是下意识的张口去解释这么一句,“好一个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呵呵,修仙得道者常自然吉利,进鬼道者…则常常自然凶恶;所以道德高尚者自然清静无为…故而心灵纯粹,不会‘悲歌朗太空’,但愿天下的人‘唯道是从’成诸事;不愿人欲充斥破坏了天地万物的平衡…使类的生存陷入穷窘的境地!呵呵…‘惟道是从’,这位道友好大的口气啊!何止是本道,怕就是五斗米教的创道者张道陵,在这么一番话下,也要肃然起敬了!”

随着左慈这一番话,葛玄补充道:“据弟子们所言,这道人精辟的句子频出,从中闻道…心境阔达,疑惑自解…弟子好奇此道友的身份,特地派人去调查,可是…因为这是在江夏的缘故,很难查出他的背景,他所处的宗门…唯独探查到他的名字!”

“什么?”左慈好奇的问。

葛玄顿了一下,如实回答:

“——司徒钟!”

司徒钟?

左慈顿了一下,脑海中去回忆这个名字,可无论怎么去想,几十年闻道生涯中,他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

到最后,他释然了一般,摇头感慨道:“人言…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如今看来,此言有些偏颇呀!”

说到这儿,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迈步踏入这酒肆中。

可当他第一眼看到那戴着面具的道友时,他依旧大惊失色…

因为…太年轻了吧?

似乎还没有二十岁吧?如此年龄…不应该对“道义”的了解这般深重,不至于能放出“惟道是从”这样的豪言?

难道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正直左慈疑惑之际…

那带着面具的道人,他的传道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继续: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算,断绝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无疑…这一番话,又一次震慑到了左慈。

甚至毫夸张的说,只这么一句,就让左慈的眼瞳睁大,惊愕的呼出,“好一句…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当然…左慈只是沉醉于这问道过程中的磅礴与惊涛骇浪,他没有注意到…那侃侃而谈的“道友”,不经意间…眼神已经望向他这边至少三次。

——『呵呵,来了,鱼儿总算是上钩了!』

江夏,安陆城外,茂密的树林。

曹丕与张方互相搀扶着,用尽可能的快的速度前行。

“踏踏”、“踏踏”…

突然间,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紧迫得让人窒息。

曹丕可以清晰地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与自己的心跳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他浑身痛的厉害,因为疼痛,嗓子也干涸的厉害,渴的厉害…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前…向前…

他必须逃出这里,才能升天!

突然,在越过一处树丛时,一道冷光划破黑暗,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

曹丕猛地扭头,只见一把匕首紧紧地嵌在了他身侧的树梢上。

那匕首的刀刃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挣扎。

与此同时…两个官兵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们如同幽灵一般,迅速地逼近。

“糟了,被追上来了!”

曹丕意识到,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但那股冷意已经渗透到了他的骨髓里。

就在这时,身前…又有一道身影冲出,冷冰冰的刀片…径直朝他劈砍而来。

曹丕下意识地侧身躲避,但…太突然了,对方的身手也极是敏锐,简直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身后,此番突袭…再行躲闪,哪里还来得及?

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扬起的刀片劈落而下。

——『完了,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就在曹丕茫然无措…乃至于彻底放弃抵抗,在他绝然的闭上眼睛之际…

“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却是从张方的口中吟出。

紧接着,一抹飞起的血溅…洒了曹丕一脸…

曹丕惊愕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却是…却是张方挡在了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臂膀挡住了那钢刀致命的一击。

“啪…啪嗒…”

哪怕是黑夜中,可曹丕尤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被钢刀劈飞了去,再仔细去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