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调兵不是问题,难的是粮食。
贝州这个总粮仓被毁,其他几个节点虽然还有些存粮,但并不足以进行大规模军事行动!
李归仁的部队在黎阳,是通过运河跟黄河两条运粮的主要通道,足以维持大军所需粮秣。
但安守忠的部队沿着运河逆流而上,就需要从运河的另外一头输送粮秣了。
简单的说,就是最靠近贝州运河的地方,反而现在最缺粮!安守忠那一路人马并没有多少粮草。
原来最便捷的粮道,在失去了贝州大仓的供给后,现在成了死水。
这就好像每天下楼就能在几米远的大超市采购的人,根本不会在家里储备多少吃的东西。
一旦大超市关门,周边又没有卖东西的地方,这个人的生活就被彻底打乱一样。
“黎阳这边粮草多,让漕船给安守忠送粮。本帅现在就下军令,让安守忠带兵前往清河县平叛。”
皇甫惟明摆了摆手,无奈叹了口气。
“大帅,如此一来,冬季还如何南下汴州啊?”
李史鱼急了,皇甫惟明真要这样下令,“全面进攻”就要变“重点进攻”了。
当年袁绍就是这么输的。
偏师废了,方重勇就可以集中兵马应对河北叛军的攻势,他就有机会力挽狂澜了。
“贝州不能乱,河北再也找不到第二条这样便捷的粮道了。”
皇甫惟明轻叹一声,被烧毁粮秣什么的都是次要的,主要是永济渠的便利性,是找不到替代路线的。
后面封建王朝之所以敢定都幽州,便是有了京杭大运河的北段,也就是黄河以北的那一段。
虽然跟永济渠的路线不完全重合,但是道理和政治经济需求是一样。
贝州的存粮没了还能再囤积,粮道没了可就坏菜了!
幽州那边来的各种物资,都是通过运河送到贝州作为中转的,这条线要是没了,仗也不用打了。
很显然,这次方重勇下手非常狠,而且犀利!
砍在河北叛军最疼的地方。
“大帅,汴州是不是不打了?”
李史鱼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为了这一战,前前后后准备了将近半年,说不打就不打了?
皇甫惟明揉了揉眉心,一脸失落。
很多时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话真不是胡说的。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只当方清那小畜生这回得手了吧,先让他得意几个月。”
皇甫惟明精通大略,胸有沟壑,不是那种不管不顾意气用事的人。
只要河北叛军的实力仍在,他手里就握有雄厚本钱,犯不着在敌人坐庄的时候玩对赌。
方重勇这次确实玩得妙,但那又如何呢?
不过是推迟了河北叛军全面南下的时间而已!
要是按商人那种“不赚钱就算亏”的思维看,这次确实亏大了。
然而从军事上说,这次只是一次小规模突袭成功和小范围的短时间占领而已。
皇甫惟明觉得,关中那边只要分出胜负来,他还有别的选择,可以把手里的本钱放到其他地方去赌。
反而是现在不能提前动手打草惊蛇!
没必要盯着方重勇死磕,反正对方也不可能在河北攻城略地。
“大帅所言甚是,只是属下感觉可惜而已。”
李史鱼也是摇头叹息,这次真的很可惜。
“秋收快到了,本帅以为,河东那位圣人,也差不多该作一下妖了。
又怎么可能没机会呢?”
皇甫惟明嘿嘿冷笑道。
等收拾完贝州与博州的民乱,皇甫惟明也要调整部署,调整下一步的进军路线了。
“卑职这便去传令!”
李史鱼连忙退下,一路小跑的去传令了。
等他走后,皇甫惟明这才面露苦涩之意,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显然,他刚才的果断调整,不在乎过往得失,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其实这次方重勇打的闷棍,让他心疼得要死,早就破大防了。他仅仅是不方便在人前显露出来而已。
“打贝州这一手确实妙,但那又如何呢?可一不可再,下次你还能有机会么?”
皇甫惟明自言自语道,他在心中复盘,已经大概勾勒出方重勇的套路了。
战前,与永王李璘勾结唱双簧,假装作出一副攻打卢县的姿态,骗过了对岸的河北守军,麻痹了武令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