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到了张方平府上,才真正知道原因。
“文宽夫这个老匹夫,把一个孙女送到宫里面了!”
“他这是打着让文家之女当皇后的想法!”
程颐听完,心里面大吃一惊:“文太师,居然送孙女入宫?!这想让文家变成外戚啊!”
外戚和士大夫之间,可是有壁的。
外戚只能富贵,最多给天子充当打手。
而国家大政,却一个字也不能议论。
不然,就会被士大夫暴打!
彼此的政治地位,更是完全不对等!
外戚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御史言官和朝野内外的压力,足以让人郁郁。
宰执重臣呢?
就算做错了,了不起也不过是去地方转一圈。
熙宁以来,君子正人被贬了那么多,最后还不是一个个都成了元老重臣了吗?
换个外戚,做错了事情试试看?!
高遵裕丧师灵州就被一撸到底,最近中风了才得恩旨起复来冲喜。
而韩绛当年攻略罗芜城,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也照样可以在十多年后拜相。
张方平一看程颐发呆的样子,就知道程颐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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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就调侃起来:“正叔是不是在想文宽夫为何如此?”
程颐下意识的点点头。
张方平大笑道:“还不是子孙不争气,却又想着维持他文家的富贵!”
“当年向文简之父,见诸子庸碌,忧心将来,于是在母丧之时,悄悄的瞒着他人,将其母葬在一块方士说:绵绵之岗,势如奔羊,稍前其穴,后妃之祥的百姓菜地里!”
“以老夫之见,文宽夫如今也就是没了老母,不然搞不好,也会有样学样!”
程颐听着,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这桩公案,他也听说过。
据说当年,向家人不止是悄悄葬母,还是趁夜无人做的事情。
结果,那个百姓天亮到自家菜地一看——呦呵!
多了个坟头,怎么回事?
他自然不干,和向家闹腾起来,官司打到了开封府。
这案子最终还是时任的开封府府尹晋王后来的太宗皇帝断的——令向家十倍给菜农地价补偿,且绝不许向家人在坟茔之外的地方,坏人家的菜地。
毕竟,人家埋都埋了,难道还能挖出来吗?
这不是逼着人家做不孝的事情吗?
据说,向文简就是在其祖母下葬后的次年出生的。
如今,那个向氏祖坟周围的所有土地,都已经被向家买下来了。
向家甚至在其祖坟附近,建了寺庙,供奉菩萨,延请高僧日夜念经祈福。
此事,汴京城里如今可谓人尽皆知——向家真的出了个皇后!
连带着汴京城里的风水先生们的生意也好了很多。
每年都有人想着将去世先人葬在吉地,保佑子孙出个宰相或者后妃、皇后的人。
至不济,有个进士也了不起!
程颐笑完,就对张方平一拜,问道:“节度在上,如今少主在朝,两宫听政,征辟在下为集英殿说书……”
“在下惶恐,亡兄临终也曾上遗表,举荐在下为少主经筵官……并交代了很多事情……”
程颐将自己亡兄临终时的嘱托原原本本和张方平说了。
张方平听完,感慨道:“伯淳,真君子人物,忧国忧民之心,当代已无多少人可及!”
便对程颐道:“伯淳所言老夫以为甚好!”
正好两宫都在头疼,少主以后读什么书?更害怕少主自己去读王安石的那些奏疏。
所以据说几乎是连夜趁着少主睡着了,将福宁殿内那些署名王安石的奏疏、书籍、文章,统统送到了崇文院里。
更给崇文院的官员下了死命令——若官家旨意,取任何与王安石有关之文字者,必先请示老身与皇太后,得老身、皇太后旨意方许敬献!
可是,这些都只能防一时,防不了一世!
少主太聪明了,又几乎过目不忘!
随着他一天天长大,也一天比一天自信、成熟。
他迟早有一天,将真正君临天下。
到时候,谁拦得住他去看王安石的书?
甚至,他就算召回王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