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富可敌国的札差,西野还未进入其宅,就已嗅到金钱的气味。
围墙与宅邸之间,是一大片的华丽庭院。
宽敞大气的石板桥、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幽静雅致的小径、修剪得恰到好处的灌木、“冬冬冬”地响个不停的鹿威。
【注·鹿威:日式庭院的经典装饰物。把竹筒用一个架子架起来,然后将其摆放在一个水源下面,当水流满竹筒后,平衡被打破,竹筒就会反转把流入的水全部倒出来,竹筒反转过程必然会碰到一块事先摆放好的石头,因此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其初衷是用来惊吓动物。】
西野虽无意欣赏,但身周的优美风光还是使其不禁侧目。
他对庭院文化毫不了解,但纵使无知如他,也还是看出这片庭院非常地雅致……而且非常地昂贵。
——得花上多少钱,才能建起这么大、这么精美的庭院啊……
这个想法产生的刹那,他和我孙子业已跨过毗邻庭院的缘廊,来到一扇纸拉门前。
曾。
西野拔出佩刀贞竹,将刀刃插进门缝的最低端,从下由上地划拉,只听“咯”的一声响,刀刃顺利格开门闩。
进门是一间二十叠大的厅房,穿过厅房,行至厅外的走廊,又沿着走廊一路走到底后,便见到一座极其气派的宽敞天井和高大的厅堂,厅堂后面回廊曲折,门户重重。
如果说,在刚才,西野还仅仅只是嗅到金钱的气味的话,那么在已然进入宅邸的刻下,就是大团大团的铜臭味直往他的口鼻里灌了!
朱红色的凋花窗灵。
挂有稀世名画的壁橱。
华美的泥金描画屏风。
明黄色的琉璃天花板。
散发清香的紫檀木立柱。
西野虽是奉行所定町回的同心,但他的官职……或者说是他的社会阶级,尚未高到能跟特权商人们打交道的程度。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是西野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特权商人们的日常生活,究竟都豪奢到了何等程度。
——真是不知羞耻!明明都已吞敛了如此夸张的财富,却还不知足!不思回报幕府也就罢了,反跟祸国殃民的法诛党沆瀣一气!
一想到这,西野便感到怒不可遏,胸腔中似有一团无名火在熊熊燃烧。
冷不丁的,一串急促的脚步声自前方传进他的耳中。
“啊!这里也有敌人!”
一名腰间佩刀的武士,拦在了西野和我孙子的身前。
虽是以一对二,但这名武士却没有表露出丝毫惊慌,他以利落的动作拔刀在手。
西野不慌不乱地迎面攻上。
狭路相逢的遭遇战,旋即展开。
“喝啊啊啊啊啊!”
武士大喝一声,挺刀直刺西野的胸膛。
西野紧盯对方的刀尖,下盘一沉,身子一歪,本是刺向其胸膛的刀尖,变为从其左脖颈的侧面擦过。
喀啦啦啦啦!
刀锋擦过锁子甲,划拉出刺耳的声响。
就在对方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当儿,西野勐地歪斜脑袋,用脖颈和肩头处的甲片,紧紧夹住对方未能及时抽回的刀刃。
在控制住对方武器的下一瞬间,西野将手中的刀搪进对方的怀里。
噗嗤!
一刀二洞。贞竹的刀尖洞穿对方的胸膛。
对方仅挣扎了两下,便不再动弹。
西野稳住对方的身体,再看对方的那张脸上,已经没了生命迹象,而他的身体,就像滩烂泥一般垮了下去,只剩下巴还挂在西野的肩膀上。
“什么声音?!”
“喂!这里有敌人!”
“来人啊!来人啊!”
……
转眼间,又出现了数名新的敌人,他们就像厨房里的蟑螂一样,从各个不起眼的黑暗角落处涌出。
“哇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西野稳住心神,定睛望向这名离他最近、业已舞刀噼过来的敌人。
他瞅准刀锋斩落的方向,竖起左臂——铛——铿鸣乍起,火星飞舞。
西野的左臂……准确点来说,是他那穿有护甲的左臂完好无损,反观对方的刀刃崩出了一个大豁口。
卯足力气噼出的斩击,竟砍到坚硬无比的铁块……个中感觉、那股反作用力,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忍受得住的。
至少,这名正跟西野对阵的敌人,就没有这样的本事。
“呜呜……!”
面露痛苦神色的他,抱着被反震回来的刀,踉踉跄跄地后撤半步——就是这半步,使其架势出现破绽。
下一刹那,西野滑步向前,在与对方错身的瞬间,他的左手柔软地缠住对方的身体,使他失去自由。未等对方挣扎,西野就已把右手的贞竹利落地刺入他的脖颈,刀尖探到颈骨一剜便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