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携点点头,抓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没吃亏吧?”
胖爷又追问一句。
“没吃什么大亏。”
跟无携搭档这么久,胖爷一听就懂了无携的弦外之音。
这可不是没吃亏,分明是赚了个大便宜。
他懊悔地拍了拍脑门,叹道:“早知道跟着去看看,那场景一定精彩,错过怪可惜的。”
张乾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不知无携是如何与薛五斗智斗勇的,但薛五绝非善茬。
即便此刻被无携摆了一道,他定会找机会报复回来。
张乾刚想到这,薛五的声音便从宴会中央的舞台上响起:“今日能来参加小女婚礼的,都是贵客,都是挚友。
薛某能有今日,全靠诸位的帮衬。”
...
说罢,薛五诚恳地向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土地下的人也都回报以热切的拍巴掌声。
“咱是从苦日子里熬出来的,你们帮衬我,挺我,我心里都记挂着呢。
我一直憋着一股劲儿要混出个人样,可我也明白,好日子不是坐着等来的,得自个儿拼出来。
前阵子我接手了无家的家当,自然,我也得想法子把无二爷从泥潭里拽出来。
老话说,穷则独善自身,富则兼济乡亲,往后我一定尽我所能,帮衬那些需要帮衬的,大伙儿,我这儿先谢过啦!”
薛五朝着台下又是一拱手,底下再次响起了热闹的巴掌声。
“好,说得好,薛五爷真是条汉子。”
“没错,五爷够意思。”
薛五没言语,缓缓踱步到了无携他们身边,等掌声差不多消停了,他才接着说:
“今日小三爷能来参加我闺女的喜事儿,我心头那是真欢喜。”
这话无携可不信,瞅着薛五这架势,他知道对方开口必有因由,便警惕地坐直了身子,琢磨着薛五葫芦里卖的啥药。
“这么多年,多多少少都受了无家的照拂,今儿我做东,咱们一块儿端杯酒,敬敬小三爷,咋样?”
当下就有人机灵地给薛五递上了杯酒,场上的人也是爱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一个个起哄叫好。
无携不明薛五意图,有些迟疑。
胖爷想替无携把这酒喝了,却被无携一把按下。
对方这般直愣愣冲着自己来,在大伙儿面前,若是退缩了,自个儿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因此,这酒只有他自己能喝。
张乾心里也门清,没打算替无携出头。
有些事,真就得无携自己扛,外人插不上手。
无携站起身,与薛五遥遥碰了碰杯,随即一仰脖把酒干了。
“前两天,我的手下告诉我,说昊山居还没开张,就快撑不下去了,没人愿跟他们做买卖。
你们也都知道,凭我的性子,这事儿我得管。”
酒一落肚,薛五话锋直指昊山居。
张乾他们虽知薛五不会无缘无故来敬酒,定是又憋着什么坏招。
但这毕竟是薛五的地盘,对方本来就占着上风,他们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薛五继续说。
“没想到,堂堂无家小三爷,居然连生意经都没学会……”
薛五一开口,特意把“做生意”三个字说得震天响,引得在场的人都摇头叹气,私下里议论起昊山居的境况。
张乾他们只能尴尬地坐着,这种事他们也没法反驳。
“我一听这消息啊,心里那个痛啊。
小三爷怎的就落到靠开个昊山居,学着吴山居的样子讨生活,那可是用的吴山居的路子啊!”
薛五压根儿没有收手的意思,继续发起攻势。
“这里头用的都是吴山居的老班底,铺子要是倒了,砸的是吴山居的牌子,吴二爷的牌子……”
薛五越说声音越大,情绪都有些激动,手指着周围的人说:
“你们瞧瞧,在座的哪个不是靠着吴家混饭吃的,你这不是砸了大家的饭碗嘛?
有难处你找我啊……
得,来了,刚在雅间里和我说手头紧!”
无携没想到薛五把事情这么直接摆到众人面前,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他们确实缺钱,非常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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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事儿虽说不少人都有所耳闻,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是让无携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不是他有多在乎脸面,而是这关乎无家的名声。
他个人丢脸事小,无家的名声受损,让无家这块牌子蒙尘,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这些话显然不是薛五临时起意,他不给无携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
“小三爷,我没瞎说吧?”
无携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避开薛五的目光。
本想着趁着薛五嫁女的大好日子,逼薛五给些银子。
哪承想,薛五这老狐狸,失势一阵子,一回头就给了自己一击。
这一招反击太过漂亮,此刻无携他们已无反驳之机。
胖爷嘴里叼着根牙签,面无表情地看着志得意满的薛五。
他也明白现在不是瞎闹的时候。
众人见无携他们都不说话,议论声开始在会场各处蔓延开来。
“无家竟落魄到这份上了?”
“是啊,无携可是无家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怎么就混成了这副穷酸样?”
不少人知道无二爷被困,无家必然遭遇困难。
但更多人还是难以置信无携已走投无路。
薛五这一席话,犹如石子投进湖面,激起层层波纹。
薛五见气氛已被自己调动得差不多了,话头一转:
“这世道,谁还没点难处呢,对不对?
我薛五就讲究个‘义’字闯江湖,既然小三爷有难处,我二话不说,就是一个字——帮,必须帮。”
………………
薛五话音刚落,便朝宴会厅一角一挥手,老六带着俩兄弟,乐呵呵地进了场。
“快快,手脚麻利点,别误了小三爷的大事儿。”
那俩手下合力抬着个大麻袋,麻袋里不知装的何物,分量看起来不轻,走起来颇为吃力,引得老六不停地回头催促……
乡亲们的目光都被这三个突如其来的身影吸引,心里头琢磨着薛五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哩。
薛五那嗓子适时地又飘荡在空气中。
“如今这世道,营生不易啊。得知小三爷的难处后,我紧忙去仓库盘算了番。
实在是没法子,就剩下这些零碎银子了……”
零碎银子,这一大麻袋,竟全都是分分角角的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