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才解释起来也是一脸的荒谬表情,苦笑着说道:“他妈妈都快要哭死了。”
“这可真是——”
李学武知道城里闹得有多狠,就是没想到连赵侠这样身段的都参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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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特么也算是黑色幽默了吧?
晚上去俱乐部,赵老四和左杰送他们出来的时候还说呢,这一次好多人都受伤了。
老兵们闹,顽主们趁机捣乱,很是热闹。
他所熟知的那个新街口张建国就受伤了,还挺严重。
经常来俱乐部门口等周小白的钟悦民也受伤了,说是为了救张海阳,让人攮了一叉子。
这些都是李援朝回来叙述的,因为他随着左杰的“旅行团”出去玩了,躲过了这么一劫。
青年汇里的会员听着城里的热闹,无不感激左杰的照顾。
真要在城里,准要被裹挟一起遭殃了。
重点是,闹事的这些人没有好下场,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追查了。
李学武只听了个大概,并没有注意这些,毕竟跟他也没啥关系。
只是没想到,赵侠都特么算残疾人了,竟然也在这件事里丢了小命。
“我也是听别人议论的,”李学才闷声说道:“好像是怕这件事牵扯到他爸,所以他才……”
“要不怎么说你们涉世未深,只凭一腔热血做冲动事呢。”
李学武也是长嘘了一口气,道:“都是爹妈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你说他母亲现在要哭死,他爹又哪里有庆幸躲过一劫的喜悦。”
“看着老了好多,”李学才犹豫着说道:“我去了,他爸还流着眼泪拍我肩膀来着。”
“看见你就想起赵侠了呗。”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一般大的小子,又是同班同学,赵侠要有你三分小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件事啊,本就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更不是什么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我从不反对你们大学生要有热血和激情。”
“但要用在正地方,侠之大者,还要讲究一个大呢,你们完全不懂什么叫大义。”
看着弟弟坐在那,目光里有茫然和悲切,他也是叹了一口气。
虽然不是自己家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兄弟。
而且赵侠那小子还踅摸坑过李学才,想要拉弟弟下水。
可毕竟是这件事里,李学武听到的第一个受害者,还是父亲同事的孩子。
没有什么悲伤,有的只是唏嘘。
好在李学才是懂事的,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否则在这个时代,李家得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李家尚且如此,其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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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一早,李学武带着弟弟学才,赶在四点半左右到了京城中医院家属院。
说是家属院,实际上就是干部院,一般的医院职工还真就住不进来。
李学武上次来还是老长时间以前了,是为了父亲和三弟学才的前程,来拜访中医院院长刘志新。
当然了,父亲的主管领导,也就是赵侠的父亲赵玉峰,也是那次拜访的对象。
正因为有了那次的来往,当时负责回收站业务的老彪子会来事儿,把双方的合作搞了起来。
位于红星厂的诊疗室就是中医院支援建设的。
而与多方合作的中草药种植研究基地也坐落于红星村。
大山里,包括卫三团现在的垦区,都在研究中草药种植的项目。
卫三团这两年种粮食和蔬菜挣到钱了,也提前埋下了中草药种植的种子。
有温室大棚的基础,再加上中医院确实招收了一些中医草药研究人员。
两年多了,李学才上次回来时还说呢,已经证明适应生长环境的中草药品种,明年就要正式铺开了。
回收站、红星厂、红星村、中医院、卫三团五家单位都会从这个项目中受益。
当然了,中医院为这个项目付出了这么多,也切实地保护了医院里的好同志。
是京城现有医疗单位里,人员结构最为完整,管理结构最为完整的医院。
随时都能从山上撤回医疗力量,也随时都能撤走这些医疗力量保护起来。
所以,多方合作,多方受益。
赵玉峰是有私心的,对这个项目,当李学武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过未来。
中医药种植、研发、制药、销售等等,都是系统内最为严苛的组成部分。
真要是建立了一整套中医药种植、生产、销售体系,京城中医院这个盘子就大了。
无限放大,大到就连他都吃不下。
所以,当李学武提出要安置父亲和弟弟上山参与这个项目时,赵玉峰很果决地把儿子赵侠也塞了进去。
不管赵侠是否有这份能耐和担当,他只希望儿子能在这一项目里得到一些锻炼和履历。
在毕业前,学校未复课之前,能拥有这么好的锻炼机会,这么多教授级和专家级医生的指导和教学,实在是太难得了。
李学武这样鸡贼的人都想要的,他哪里看不出好来。
对李顺,赵玉峰以前还真没看得上眼。
夸着说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老实巴交,但要显示一点说,就是沉默寡言,没有人情交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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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没想到边缘人一样的李顺竟然生出来仨儿子,还个顶个的有能耐。
让身为副院长的他也不得不重视了李顺。
同样的,对李学武和李学才哥俩的印象,李学武更深刻一些,毕竟是很有能力的干部。
重点是,李学武在工业口很有影响力,甚至在城里很有一定的名声。
对李学才,他觉得儿子赵侠比李家老三有能耐,有潜力。
李家老三有点像李顺,而儿子赵侠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未来必然是当院长的材料。
李学才嘛,充其量也就是个好医术。
这种刻板印象和想法直到今年年中,他依旧是这么觉得。
即便儿子赵侠从山上偷偷溜了回来,被他发现以后死活不想上山,也是觉得儿子聪明。
在这种时期,确实是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装的。
赵侠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受他教育机会最多,所以也有了一股子干练的劲头。
讲什么道理必然是头头是道,分析局势也有了一些个人的见解。
赵玉峰是宠爱这个儿子的,所以赵侠不愿意去山上吃苦,他也就想着留儿子在身边跟着他学习。
谁能想到呢,留在城里的赵侠本事没学到,倒是惹了一身的伤。
胳膊腿儿折了,吓的他母亲再也不敢撒手了。
两个多月眼睛盯着照顾着,总算是有了痊愈的希望。
从能拄拐下地开始,到拄着拐健步如飞,是让他们两口子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但飞是飞了,从病床上一下子就飞走了,飞到了停尸床上了。
这一次,看着胳膊腿摔走形的儿子躺在那,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夫妻两人痛不欲生。
毕竟死的不是很光彩,目前主持丧事的是赵侠的二叔和大哥。
全家人商量着,别让赵侠再因为这件事受什么苦,早日入土为安了。
所以头一天晚上出的事,第二天停了一天,第三天早晨就送去火化。
李顺是第二天听到的消息,便让李学才回来了,哥俩是第三天早晨来参加出殡礼的。
毕竟不是亲族,更不是至交,所以第二天李学才来看过了,李学武当天晚上就没来。
参加第三天的出殡,既显得有礼,又显得有面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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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两栋楼之间的大院,便见院里支着灵棚,棚子里烟火缭绕,在这夏日的早晨显得特别诡异。
李学武带着弟弟先是在白席账簿上署了父亲和自己的名字,这才往灵棚前面站立,微微鞠躬。
赵侠的二叔和大哥被“忙活人”招呼着还礼,相互之间没见过面,还真就不认识。
“忙活人”也不认识这哥俩儿,但从账簿上见到了名字,问清楚了介绍给了两人。
知道是父亲的关系,还是弟弟的同学,两人满脸悲切地还礼敬烟。
李学武轻轻抬手婉拒了,道了一声节哀。
这院里办丧事,路过的也好,楼上的也罢,总难免有人嘀咕一句自作自受。
但到了这了,就得说节哀。
李学武本是不用来的,他跟赵玉峰没什么瓜葛,更没什么交情。
只是父亲不在家,大哥那个脾气,你让他参加婚礼还行,来白事他躲老远去。
所以,只能是他带着弟弟过来,省得李学才有不懂的,或者做不到的。
也算是一种习俗了,家里没结婚的小子是不能算成人的。
更不能代表家里在外面张罗和应酬事。
如果不是代表父亲,更是同学关系,李学才其实也没有必要来的。
赵侠的死,跟李学武没有任何关系,他在这也用不着鞠躬行礼。
但就像刚刚所说的那样,他现在代表了父亲,代表了李家,也是身为兄长要照顾弟弟。
尤其是这个时候了,厂里也好,回收站也罢,学才来了,他总不能装不知道。
人死为大,鞠躬道哀。
“李副主任——”
正当李学武婉拒了两人的敬烟后,听到消息的赵玉峰从灵棚里走了过来。
明显的,从对方踉跄的脚步和哀伤的神情就能看得出,赵玉峰这两天不好过。
“老叔,节哀,保重身体啊。”
李学武走上前两步,接住了对方伸过来的双手紧紧地握住。
他轻声劝慰道:“赵侠太实诚了,我前几个月还见过他一次,没想到……”
“呜呜——”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比反过来要难受的多。
赵玉峰驼着背,由大儿子搀扶着,嘴里呜呜地带着哭腔说道:“是我疏于管教啊,是我没当好父亲啊——”
“爸,爸,您别这样。”
他大儿子抱着他,眼瞅着他要瘫在地上,灵棚边上也有人过来搀扶着。
李学武能来,在赵玉峰看来,不仅仅是李顺的面子,也是给了他好大的面子。
现在城里的单位,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的,有几个不知道红星厂里李学武的。
他死了李学武兴许都不一定来,更何况是他儿子呢,还是这种情况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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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来的也多是亲族和至交,好多关系都躲了,深怕沾上因果。
所以,李学武能来,殊为不易。
他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这会儿听着李学武来了,怎么着也得出来回个礼。
这便有了现在的折腾。
赵玉峰拉着李学武的手,眼泪唰唰地往下掉,一个劲地说着含糊的话,眼睛也多看了李学才。
他后悔啊,早知今日,就算用铁链子锁了,也得把儿子锁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