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涓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正因庞某忆及山中之旧,故师弟可留一命也!”
然后,他阴险地转过头来,望了望天上的太阳,吩咐左右道:“午时未到,可先行膑刑!”
“孙先生!孙先生!”
苦获和已齿异口同声地叫道,此时此刻,一切误会都已烟消云散。但二人又陷入了没有保护好孙宾的深深痛苦之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宾被拖上了刑架,扒掉了下裳,露出了腿骨。
校场附近的一处屋顶之上,邓陵子趴在茅草之上,心急如焚。
墨家在安邑的好手已经全部集结于演武场周围,邓陵子在屋顶察看了一下地形,顿时傻了眼。
演武场是一片开阔地,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在烈日炎炎之下,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掩体,这对于习惯单兵作战的墨侠而言,完全没有任何优势而言。
演武场周边环绕着一圈敌楼,每个敌楼之上,都有数十张强弓严阵以待。这种居高临下的攻击,杀伤力相当相当大。
而墨侠行事,为求轻捷,从来没有披甲的习惯,可以想象,这样硬冲硬打,死伤率之高。
更要命的是,已齿和苦获身负重伤,就算强攻得手,没人抬着几乎寸步难行。
为了救两位墨者,而牺牲数十、上百位墨者,到底值不值?邓陵子陷入了有生以来最痛苦的煎熬之中。
屋顶下方,全副武装的墨者低声问道:“邓师兄,干吧!”
邓陵子听着场中传来的孙宾的骂声,将头深深地埋入椽条之间,半晌之后,他方才低低地道:“救孙宾!”
屋内之人惊呼了一声:“那苦获和已齿师兄……”
邓陵子几乎是低吼道:“老子说了,救孙宾!”
屋内之人通过屋顶的裂隙,看到邓陵子一双虎目之中盈满泪水,在黑洞洞的屋顶之上,闪闪发光。
要论与苦获和已齿的感情,没有人比邓陵子更深。他们是并肩战斗过的楚黑,他们是快意恩仇过的兄弟,他们是创办巴蜀“一火会”的战友,他们是情同骨肉的手足。
然而站在生与死的十字路口,邓陵子选择以汉国事业为重,救下王上十分器重的孙宾,也算是替已齿和苦获两位完成了护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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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从房梁之上滴落下来,邓陵子擦了一下浑浊的眼睛,低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