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刑事侦察工作的洛阳市公安局副局长高兴在查阅案卷时,又发现这几起案件的性质、作案手段、选择目标、目击情况极其相似,由此他大胆推断设想,莫非这些案件都是一人所为?也许有这种可能。想到这里,他心中豁然开朗,大胆决定,调集全部干警,并案侦察,重新过滤。
虎马沟总共百十号人口,除去女性和老幼病残,具备作案条件的男性也不过几十人,而这几十个人里面很可能就藏了一只穷凶极恶的“人虎”。量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逃,摸也要把他摸出来。雪,还在下,漫天飞舞。风,还在刮,如刀似剑。
这一天,被专案指挥部抽调来的宜阳县公安局副局长李小选从五头乡调查归来,心中一直想着案情,突然,他看到一个人。此人上穿棉衣外套工作服,下穿绿军裤,脚上穿着胶靴,正立在沟南沿的沟坎上,出神地望着雪花飞舞的村庄发呆。他下意识地仔细看了他一眼,抬腿就要离去。
可是,忽然一种职业的敏感擢住了他的心,他心中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好生奇怪,下恁大的雪,村里人都躲在家里,他立在这里做什么?是看雪景么?不像,村中发生这么大的血案,血流成河,每个人都忧心忡忡,闭门不出,谁有心思看景呢?而他却站在这里,莫非他在等人还是路过?他在等谁?是路过为啥不走?莫非,他就是……想继续作案,正在重新选择目标,观察地形、动静……
这时,李小选实际上已立在了村口,他停住脚步,忘记了假如那人是胆大狂妄的凶犯的危险,他朝村口望去。一个挑水的大嫂艰难地挑着两桶水朝这边走来,要问问,他想。大嫂走得更近了,他礼貌地迎了上去:“大嫂,挑水啊……”
“啊!”大嫂抬头看看这个年轻英俊的民警,笑笑:“有事儿?”
“你认识那个人吗?他是不是这村人?”他用目光盯着立在雪中张望的那个农村青年。
大嫂仔细看看,肯定地摇摇头:“不认识。”
“真不认识,你好好看看。”他不放心地又问。
大嫂见这个民警这么认真,就停住步。又细瞅了瞅,说:“我嫁到这村都好几年了,像他恁大的青年,我没有不认识的。我不认识他,他也不像这村人。”
大嫂说得有理,挑着水摇摇晃晃地走了。李小选仍不放心,又拦住迎面过来的几个人,问那人是谁?是不是这村人?
一个青年说:“他是这村的熊球、圣蛋、光棍闫永子,想媳妇的媳妇迷!”
“他住在哪儿?”
“就那儿,王恒山家对面!”一个人嘻笑着补充说:“虎马沟,南山的下山饿虎!”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小选快步地走了过去。也许,那个年轻人站得久了,看得够了;也许,他察觉到有人注意了他,他竟下意识地掩饰着迎面走了过来。李小选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近了,更近了,就在迎面错身的时刻,李小选发现他那混着泥雪的裤角上有一点不明显的血滴痕。他看清了,但那人在他犀利的目光下不自然地低下了头,躲开了他的目光。人已走过去了。
此时,脑海里紧张思索判断的李小选终于下定了决心,不能再犹豫了,此人需要盘查,询问。他迅即转身,叫住了那人:“哎,你叫啥?”
“闫永子。”对方吃惊地看了这位年轻的警察一眼,答道。
“你跟我来,我问你句话。”李小选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人立住了脚步,不情愿地说:“我还要去我姐家哩,她家有点急事……”
“你姐家住哪儿?”
“那边儿。”
李小选不用再问了,他在有意撒谎,他姐家明明在北,而他却朝相反的方向而走,这足以证明他的惊慌和惶恐。这时,雪中旷野只有他们二人,李小选已忘却了个人的生死安危和不利因素,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个有重大嫌疑人带到指挥部审问。于是,他让他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单枪匹马将他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李小选的住处在老乡家,院中空空,没有一个人。他对他进行了简短的审问:“知道叫你干啥来吗?”
“不知道。”他东瞅瞅,西看看地说。
“王恒山家就在你对门,人被杀了,你知不知道谁干的?”
“我不知道。”他有点慌,说话有点支吾。
“你裤子上的血迹是咋回事儿?”
“这,是……是杀猪溅上的……”
不用再问了,李小选对他的疑点更大了。天快黑时,房东回来了,他们把他押送到了指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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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破案机会,然而被多种人为的因素错过了。指挥部面对这个年龄、身高与测定的作案人极其相近,更主要的是他身上带有血迹。人们怀着极大的希望对嫌疑人深入调查取证,结果却令人失望。闫永子身上的血迹经多方化验,不是人血。指纹和脚印也没有明显特征。技术鉴定只有否定,其他方面更对不上号。
无奈,排除。鱼儿脱钩了,更可悲可气的是,第二天下午,他又和父亲来要走了那条带血的裤子。李小选十分惋惜地望着他们走出指挥部的大门。
铁梁磨绣针,行家里手凭着水滴穿石的韧劲儿,终于从虎马沟摸出了一个重大嫌疑人——仝社会。
仝社会与王恒山家是邻居,两家相隔不足60米,鸡犬之声相闻。人们自然不会忘记,刘炳子的妻在被杀之后,是这个仝社会第一个主动向公安机关揭发了刘老三。但是,村里的人们并没有因此而忘记他本人的德性,这小子曾因盗窃抢劫被判刑4年,刑满释放后,他又变本加利地在村里欺男霸女,人称虎马沟的花花公子“西门庆”。
调查中,公安干警自然也掌握了这个疑点甚多的仝社会。这小子心狠手毒,恶习成性,就在王家被杀的前10天,他还持刀拦路抢劫,只是作案未遂,没有造成严重后果。
细心的人们还发现,就在王家人被害的前几天,他买过一把斧子,案发后他裤角上有血迹。他的行动也很反常,王家被害,全村人都去帮助料理后事,惟有他不露面。按当地风俗,不出“破五”不出门,他却在大年初五冒着大雪去县城买桃树苗;——不能忽视铁的事实,王家8口是在大年初四的夜晚被惨杀!
正当“福尔摩斯”们把注意力转向仝社会的时候,有人揭发仝社会杀人了。
揭发人叫葛子里,家住新安县城,刚从大墙里面释放出来,他提到一件内情不详的杀人案。1月23日,县医院待业青年郭青根跑到虎马沟找仝社会。听说仝社会已被公安机关审查,吓得慌慌张张跑回县城。对葛子里说:我和仝社会在五头杀了一个人,尸体藏在山洞里,请你帮帮忙将尸体弄到水库去,兄弟一定重报。所谓“重报”,就是愿出300元或500元酬金。葛子里刚刚结束了丧失自由的铁窗生活,不想重蹈覆辙,就走进了公安机关。
仝社会被押进审讯室。
“别装模作样了,老实交待你的问题!“公安人员的目光和语气一样强硬、锋利。昔日的“西门庆”尽管绕了不少弯子,最后不得不耷拉下脑袋如实招供:
过年了,仝社会跑到县城找到郭青根,想要搞点钱花,郭青根正为缺少纱票发愁,二个人一拍即合,咋搞呢?偷,在县城踩了七人处点都因种种原因无从下手,只有另找门路。郭青根想起虎马沟的万元户韩狗娃,提议到韩家搞钱。“搞不得,你不着情况。”仝社会连连摇头。他和韩狗娃同村近邻,他最摸韩家底细:“那包工头家里养有狼狗,又有猎枪,还有人看守,弄不好会把小命搭上。”郭青根觉得言之有理,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