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这些军中兄弟生死与共,也曾一同挨过老伍长的责骂。曾记得老伍长谆谆教诲,互为后背者可托付生死,沙场磨砺方显真情。他们整日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于他国国境潜伏提心吊胆,暗无天日地进行着侦查与反侦查,暗杀与反暗杀。正是那些杀戮征伐的血火岁月,才铸就了这支在黑焰军中战力排名前三的凶悍之师。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身为王朝之将才,即便至最后一刻,为顾全朝廷之大计,他也无悔遣派这支强军奔赴剑都。然而身为他们的兄弟,他实在不忍一人在他乡殉国。
若人终有一死,未能战死于沙场可能是他们莫大的遗憾,只可惜他们至死也不知道他们只是一场无聊的权力争斗的牺牲品。
知道真相的二公子愧不能言!
他紧握七星宝刀,掌心渗血,目光如炬,死盯着眼前敌人。今日之战,不死不休!即便身处如此绝境,他也未被怨恨蒙蔽心智。军中生涯锤炼出的沉稳性格,使他即便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他在乱战中冷静分析万剑山局势,寻找扭转败局的契机。此时,剑都和南陵人稳稳掌控局势,朝廷重兵由攻转守,被冷家剑阵压制,难以翻身。又有承天卫刺客骚扰暗杀,应接不暇。
大军鱼虎营中虽有四名朝廷编外二品江湖高手助战,却也只是杯水车薪。这四人若单独对阵冷家剑阵,或许还能抵挡;然而面对天降强援,却毫无还手之力。大宗师曲九州以一敌四,不到十回合,便将四人四肢摧断,一一击毙。
而那图神箭也不负盛名,上了战场的图青越如鱼得水。刘子明赞叹道,今日不止携十只铁箭的箭道第一人委实可怕。想来年轻的皇帝让如此绝世箭手做一名刺客,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只见图青越弯弓如月,连珠发箭,北陵上千军马的尸体,很快堆积如山。
二公子脸色发白,抿唇暗道,朝这两人下手赔上性命也没戏,旋即他将目光上抬,便见笑意浓浓的锦衣公子端坐鼎剑楼一半楼阁的废墟之上安然喝茶,气定神闲。
四周无一人护卫。
杨丹心扯了扯嘴角,朝天边大喊一声,“许先生,借一剑。”
天幕之上,一个奇门法盘凭空而来。
化为一柄道家飞剑。
杨丹心乘剑而上,七星宝刀凌空砍向那颗比自己还要俊美几分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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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明居高临下眼瞥见一道寒芒自下向上刺来,似笑非笑,轻轻丢出瓷器玉茶盏。
废墟一侧自有一名丰神俊朗的贵胄子弟持戟而出,脚踏茶盏,以一击沉天落八方的坠落式将直冲云顶的杨丹心打落尘埃。
全程看戏的刘子明又添了一壶茶水,笑了笑,举杯敬道:“关世子家学渊源啊。”
气质儒雅,手段却狠厉的世子殿下挥动百斤大戟,戟刃接茶杯,轻轻一挑,茶水入肚,说道:“谢大人好茶。”
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刘子明忽然停下来倒茶的动作,艰难地挤出了一张笑脸,缓缓回头。
世子殿下关雎元突然反戈,一戟挥向刘子明胸前,冷声道:“叫你的人停手,不然取你性命。”
刘子明微怔道:“世子殿下……你是北人的卧底?”
关雎元忽地纵声大笑,抬手撕下一张人造面皮,露出如恶鬼般丑陋的面容,声音也骤然变得沙哑:“刘子明,我并非什么废物世子,我乃南疆巫师门下的莫里沙。”
刘子明下巴被大戟寒刃抬起,皱眉道:“自红鲤城相遇的都是你,那真正的关世子在何处?”
莫里沙吐出一口浊气,嘲笑道:“你们南陵人,自身难保之际,还如此关心他人?无妨,告诉你便是,我易容成这废物世子已有一年之久,至于那废物……自然是早已被我剁了喂熊。”
刘子明脸色一沉:“如此说来,承天卫在陇西的布局,皆在你的掌控之中,你背后是谁?北陵的皇后,还是秦清泉那老狗?”
莫里沙阴恻恻一笑,“猜的都对。”
他一掌将刘子明整个人拎起,喝道:“下面的人听着,都给老子停手,不然我就将这小子挫骨扬灰。”
此言一出,两方的厮杀戛然而止。
图青越将箭头转向鼎剑阁,朗声道:“莫里沙!!!”
箭矢穿空离弦,略过刘子明的下摆,直刺假世子的大腿。莫里沙拎起刘子明身形一侧,躲过这一箭夺命,怒骂道:“妈的,他是来杀你的?”
双脚悬空,青筋浮起,呼吸困难了许多的刘子明苦笑道:“我说他……是来救我的……你信不?”
莫里沙五指刺入刘子明的脖子上的肌肤,抓出五指血斑,跳脚道:“再有一次,我真的杀人了。”
话音刚落,自有白鹤行御剑飞十里,化作一道白光刺去。
莫里沙恼羞成怒,白鹤行虽然依旧刺空,自己却被十里剑气波及,在本就破相的脸上划出一道可怕的血痕。
偷袭不成的南宫少卿收剑入鞘,闷不吭声。
一连两次遭人挑衅的莫里沙脸色阴沉地望向手中的刘子明,眼神凉透,像看一个死人。
刘子明一脸尴尬地笑了笑,双手抓住那只脖子上的铁手,心虚道:“那个……我说不认识他们,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