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仿佛浓得化不开,“莺儿”一身粉花嫩绿的衣裳飘忽诡异,双足全不着地,往前飞快滑去的同时一个劲拉扯着岑天放不放手。她好像脑子也不是很清楚,记忆混『乱』,只当自己还是生前忙着照顾小主人的岑家仆役,要拖着三四岁的岑天放和岑天霞去花园里消闲,哄他们不哭闹呢。
这只女鬼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满脸发青,白目翻出,缕缕寒凉鬼气在她袖子里翻涌呼啸,极其可怖,还言笑晏晏满脸关切的。岑天放根本挣脱不了,一路踉踉跄跄地就这样被扯走,岑天霞也只好跟上去。她慌张地瞥过了旁边树上已经黯淡了不少的黄纸灯,要不是这些小法器还有点作用,努力抵抗着四周涌过来的鬼气,他们现在还不知有没有命在!
“以鬼『潮』里的鬼来论,莺儿怨念还不算重……只有、只有对我们俩的牵挂和放不下。而且她死前是炼气期二层,还是三层?还好,实力不强……”
后面的岑天霞紧赶慢赶,一边喘着气努力回忆上辈子抵抗鬼『潮』的经验,低声对岑天放说,“哥哥!我们的储物袋里……”
“……”岑天放知道妹妹的意思,他们腰间储物袋里刚好装着应有尽有的物资,包括他们正准备跑回书院去找夫子报到顺带用于抵御鬼『潮』的桃木剑、驱鬼金轮、摄鬼幡等小法器小法宝,他们可以在这里拿出来把眼前的女鬼莺儿收拾了。虽然不熟练,但以二对一,胜算很大。
可是,岑天放忍着鬼气开始顺着莺儿袖口涌出来缠绕他手臂肌肤的寒冷,打着冷颤,反驳道,“……她是莺儿……”
“她还没伤人……我们真的要杀了她么?!”
岑天放心中波澜四起!来自许多年前,来自他此生之初珍藏的那些温暖就在这短短片刻间涌上了心头。他刚刚才怀着要彻底逃离岑家的愤恨而筑起的那道堤坝忽然又塌了。震惊、恐惧掺杂着重新见到莺儿的喜悦让他破天荒的有点儿无所适从。他当然是知道现在该做就是赶快掏出储物袋里灌好灵气的桃木剑来,可感情上确实是另一回事。
这时他们已经被拖到了鬼气汹涌的后花园里,在结了霜的石凳子旁、莫名出现的圆月下被莺儿强迫着坐着。岑天霞越发焦急,不断地提醒哥哥快动手,越拖,鬼的力量就越大……对她而言童年那些记忆非常遥远,所以她此时倒还能理智些。但哥哥钉着不动她也没法,深深地看了眼高高兴兴风一样围着他们忙碌的莺儿……莺儿已猛地回复了正常面容,围着她心目中的大少爷和大小姐唠叨服侍,不断给他们“上菜”。她流『露』出来的那些慈爱和心疼,都是真的。
岑天放想:你那么想念我们吗?以至于变成了割舍不下牵绊依然在世间徘徊的“鬼”……
我也很想念你啊……
与此同时。
距离后花园不太远的岑家东厢房处,正在与红刀卫激战中的大修士缪川川,迎来了另一位曾经死在岑家,因而从地下重返人间时直接就出现在原地的故人。
缪川川本来与三名金丹期红刀卫打得不可开交。她是正躺在榻上丫鬟环绕边做着美容边批阅玉简的时候被偷袭的,三名红刀破窗而入时还指望一击重伤她,可她反应不俗,一挥臂把惊叫的少女们往墙角一扫就一跃而起跟他们打作一团。她装饰得美美的屋子那是当场就毁了,但是一通打下来她并没有吃亏。岑与痕在藏舟那边纠缠不清束手束脚,她独自个儿没有阻碍,反倒一气把三名金丹红刀卫压了倒。当天地间的异变忽然降临时,她正把那三名偷袭不成搬起石头反砸脚的红袍修士拖到了门外,正要甩身离去往自在教梨州分坛跑,然后那股汹涌的鬼气就到了。
天黑地寒。鬼『潮』已至。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预计九天后才到来的鬼『潮』为什么提前在宴九夜就已覆盖了梨州城。由近而远,梨州城内城外阵阵惨叫声响彻云端。这边街上的岑家后门口是第一个冒出鬼气的地方,然后紧接着,一处又一处蓬勃如海的鬼气像一堵堵墙一样从地面升腾而起直冲天霄,把毫无预备的人们惊了个措手不及。这是每次鬼『潮』都有的标志『性』天象之一,森冷的鬼气充满乾坤,遮蔽日月,将人间换做幽冥。这些鬼气便是打开幽冥的桥梁,无数种类大大小小的恶鬼、厉鬼就从里头爬了出来。(注)
那团黑森森的颜『色』,就是这样出现在缪川川和三名红刀之间。从中猛地伸出一双巨大的利爪,竟然攥住了三名红刀,直接把他们掐断了气,像扔垃圾一样扔远了。
这修为,这境界……这熟悉的身影和面容……
缪川川像岑天放看见莺儿一样惊呆了。
“明善!”
鬼的利爪刷拉收回,化作了穿着蓝衣、身姿小巧玲珑的柔美女修。正是岑与痕和缪川川两人的故人,藏舟的亲娘,自在教前圣女,十三年前在岑家的梨花树下伤心死去的人……
“他们在打你吗?我帮你一下……你怎么变得这么弱了连金丹都打不过呀?”
明善亲亲密密地朝缪川川凑了过来,好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伸出来的是鬼的利爪,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掉的事实。只是习惯『性』的很有小女人味的靠到了好友身上,她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