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天真

师刀 万象澄澈 4044 字 1个月前

刘大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不愿耽搁,直接示意卒子喊话,“午时三刻已到!”

李铁牛也是开始行刑,一刀敬天,一刀敬地,两块钱肉落在地上,三片肉换了三把新刀,之后就是毫无花哨的片肉了。

割肉剥皮,几刀下去就是骨肉分离,一点担忧也没有,不怕他痛,不怕他流血,不怕他死,死人还能怎么着?

钉在木桩上的李密乘如同一截木头,李铁牛则是刨花的木匠。

台下的观刑看客却渐渐失去了兴趣,忽然有人开始离去,而更多人则是守着,其中自然有为了等那些剐下的血肉。

何肆与假宝丹问道:“我可以松手捡些肉吗?”

假宝丹此时也善解人意地点点头。

刘硕看着李铁牛那粗鲁的行刑手法,面露不满,这挨千刀的李密乘,嘴里没塞麻核桃,也没骂娘。

毕竟他早死了,死了一天,血都凝冻了,没有太多血水流出,这一场凌迟,不存在什么对受刑和行刑之人的考量,并不难熬,按照李铁牛的出刀速度,今日两千四百刀,绰绰有余。

刘硕忽然眼前一亮,自己这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刽子手行刑,哪能少一刀?哪能超一刀?遇到计较的,那就是无妄之灾,杀头的罪过。

现在的离朝内忧外患,自然算不得太平,好在这里是京城,不管天下如何动荡,京城大体是岿然不动的,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所以才有这么多流民挤破脑袋想要涌入京城。

知安却性愚的看客之中,渐渐地有人开始争抢钱肉,何肆眼不急,手却快,即便不动气机,不施展霸道真解和阴血录也没有人能争抢过他。

见何肆接连抓取了十几片钱肉却还不收手之后,骂骂咧咧之声不断响起,何肆却是充耳不闻。

假宝丹倒是十分泼辣,与那些抢不到钱肉的看客对骂,继而加入捡肉的行列,帮着何肆。

如此一来,旁人就更是没有一点机会了。

李铁牛有意为之,好似为何肆服务的片鸭师傅,何肆就是专属食客李铁牛手起刀落,钱肉飞出,或是落到何肆身前,或是直接落入何肆手中。

一对少男少女,在刑台之下扑抢钱肉的场面端的是无比怪异。

何肆捡起钱肉,看似塞入怀揣,其实是直接被渗透肌肤腠理,内达五脏,无处不到。

刘硕的目光渐渐不再关注李铁牛,而是被那何肆吸引,心想,这小子下狱了一次,还是以谋逆的罪名,能全须全尾地出来,属实是命大了,不过现在看来,好像脑子有些不正常了。

刘硕看不得何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蹦跶,招了招手,对一旁卒子吩咐道:“你去把那个小子赶走。”

手下得令,虽唤不动英武卫,却是指使几个三班衙役还是随随便便的。

五个临昌县衙役出面,因为何三水曾经挂职的缘故,其中有三人都认识何肆,他们挡在何肆面前,曾经一个跟着提牢朱正青押解何肆去刑部的壮班压低声音,好心提醒道:“三水家那傻儿子,你这是在做什么?快些走吧,监刑的刘大人已经看到你了,别遭了他眼恶,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肆抬起头来,认出了他,虽然叫不出这人的名字,但因为父亲的缘故,和他确有几面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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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肆不解问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那壮班汉子催促道:“还问?你再不走,我们可就要赶你走了,等亮青子了可就不好收场了。”

何肆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但想了想,却是没有开口,世事纷纷如电闪,轮回滚滚似云飞,今日不知明日事,哪有工夫理是非?

还掰扯这么多作甚?

憋不憋屈啊?

何肆站直脊背,越过五人,看着刘硕,不卑不亢道:“我自觉应该没有错什么事情,思来想去,或许是我这人碍了刘大人的眼,但我还不想离开,所以斗胆请刘大人盯着我看了。”

刘硕闻言面色一变,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个刽子手的儿子,居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不待刘硕开口,刑部直属清吏司和临昌县衙的衙役纷纷大喝。

“大胆!”

“放肆!”

何肆只是咧嘴一笑,朗声道:“巧了,我叫何肆,放肆的肆。”

何肆身上衣袍微微鼓动,气机流转,隐隐翻红。

以何肆为中心,周围之人瞬间如堕冰窖。

首当其冲石碾子台上刘硕,好似一瞬间跌落八寒地狱,一个恶寒袭遍全身,险些就屙了裤子。

何肆收敛气息,传音入秘道:“不想看我就转头,或者闭眼,你要再盯着我的话,眼睛就别要了。”

何肆笑了笑,仔细想来,自己这辈子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并非武人面前生出以力压人的想法。

既然想了也就做了,果然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习武之人必定乱禁。

自己这实力啊,有些提升得太快了,应该前无古人了吧?

只是何肆头顶的压力太大,天老爷的积威太甚,叫他几乎忘了现在的自己,也是高到没边的前辈高人了。

何肆深感自己就像一头主人豢养的小猪崽,被好吃好喝伺候着,一年时间就能长到三五百斤,之后杀出七刀肉来。

刘硕听闻何肆言语之中带着细微的杀气,不敢怀疑,惊骇他如何能拥有这股杀气还有实力,可惊骇过后,非但没有后悔后怕之意,反倒是恼羞成怒。

刘硕这么多年监刑见识到的各形各色的死囚,武人乱禁者占大多数,那些杀人如麻之人到头来,统统一命呜呼,也就只剩一具尸体,除了绞刑,甚至都死无全尸。

自己还能被一个小小的刽子手的儿子骇住?真是笑话。

管你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手总是,他现在奉命监刑,别说有个三长两短,即便是明面上的言语顶撞, 那都算是折了刑部的面子,更是触怒天威,呵呵,一个小小的何肆,倒是试试看?

既然你自己脖颈硬,那我就却之不恭地伸刀了,帽子马上扣下,纵观二十一史,数千年时间多少犯人明正典刑,有几个成功被搅乱法场的?

不过单掌之数,可死的人有多少?

不可计数!

何肆以伏矢魄将那刘大人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按照李嗣冲教自己的,开口之前猜一下后三步。

果真尝试了一下,有意引导之下,这刘硕的心思还真不难猜啊。

有些幼稚可笑了,自己现在虽是艰难求活,但陈含玉会舍得他死?

何肆还是没有打算动真格的,他只是不想浪费的时间,气机一动,自然引动藏匿于人群之中的仪銮卫番役纷纷现身,各自手持牙牌。

仪銮卫显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直接强硬地逼退诸多三班衙役,然后站立一旁,拱卫何肆,表态清楚,自身份暴露之后,他们已经无法再混迹人群了。

刘硕也是官场沉浮多年的人精,发现自己好像提到了一块铁板,面色这才变得难掩狰狞,好似吃了一只身上带粪的绿头苍蝇。

何肆还以一个讥讽的笑容,果真仗势欺人,只要不是被欺的角色,就很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