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忽觉毛骨悚然,如芒在背。
却是并不惊慌,景行已经出血了,那在自己面前可不就是无所遁形了?
何肆手中龙雀大环嗡鸣不止,腹中那颗血食也是悄然炼化,消减小半。
何肆以铁闩横门飞刀,飞向一处无人之地,漫天红丝飘扬,勾勒出一个人形。
正是龙雀大环刀尖所指。
景行好像落入蛛网了猎物,何肆则是捕食者。
花开顷刻的神通还未散去,何肆这一手铁闩横门自认不足畏惧。
景行瞬间挣脱红丝束缚,一手握住龙雀大环,朱全生却已经欺身上前,再是一招信手斫方圆,禁用了他飞身托迹的神通。
一老一少配合默契,朱全生实事求是道:“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确实帮得上忙。”
何肆咧嘴一笑,这话中听。
朱全生见自己一拳将景行砸入地下,却是眉头微皱,三人都心知肚明,这一拳不该有如此威力。
的确如此,是景行借机施展了五行大遁的神通。
高品武人的气机再如何千变万化,也不如仙人的法术神通来得天马行空。
朱全生不禁疑惑,这都到了京城了,那李且来是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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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且来和自己的岁数相仿,当初都能不远千里跑去佛狸祠打他一拳,自己这些年是走岔了路,还以为是李且来打断了他的武道,没想到是捷径窘步,误会他了。
如今不算拨乱反正,却是因为姜素的慷慨布施,硬走了一条歪路出来。
本来儒释道兼修的他,若是不去佛狸祠参禅十年,他早该入三品了,现在亡羊补牢,也为时已晚,却没有多少心气再想精熟境界。
凡人五十就能知天命,何况朱全生已是鲐背之年,自己什么时候死,自己心里有数。
朱全生只是有些怀疑,这么明显的仙家斗法气象,都到京城门口了,这李且来怎么也不来收拾一下?
难道他和自己一样,也人老智昏了?
这一架,又得废去不少气数,对于现在的朱全生而言,气数就是寿数。
气数一尽,就该伸腿瞪眼了。
此时遁入地下的景行心中大骂,“王翡这浊山臭虫,居然帮何肆把阴血录修到了大成,还吞噬了一块白龙血食,龙气和灵气的关系,土着不知,他这下界飞升之人还不知道吗?”
他才不相信王翡是什么无心之失,帮着何肆把霸道真解给盘活了,绝对是唯恐天下不乱,有意为之。
“果真浊山臭虫,没有一个正常人,都是疯子!”
何肆感应着龙雀大环所在,心念一动,景行方才被朱全生砸得微微崩解的身躯顿时渗出血来,化作一条条血色缧绁,将其捆缚。
朱全生的气机拨草寻蛇,当即一脚踏地,以自身为中心,土石飞溅,层层叠叠,涟漪荡漾。
何肆有一瞬错觉,好似双脚陷入泥泞,无法抽离,方圆百里都是化作泽地一般,其中裹挟着天象巨力,无可抵挡,而且有被钳制折断的趋势,当然这秘术不是针对他,所以也好化解。
但是那首当其冲遁入地中的景行,应该不太好受吧。
何肆只觉得此时坚地好似石洪相激相会,山脉相倚相抵,丘陵伸出脚来,奔走不断,气象端的是骇人无比。
百里之外都有被殃及的百姓惊呼:“跑山了!”
何肆微微愣神,感受着脚下波动,不是被威势骇然,而是错愕。
这不是季白常曾经施展过的立地回阳的秘术吗?
怎么朱全生也会?如今一看,虽是小巫见大巫了,却是真同宗同源啊。
何肆瞬间想到季白常和朱家之间的仇隙,如此看来,其中恩怨似乎更加说不清道,不明了。
以前何肆对朱家的做派十分憎恶,觉得没有一个明事理之人,而且是从朱全生这辈就开始上梁不正下梁歪了,自然乐得看见季白常这样的恶人去找朱家麻烦,那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现在嘛,不好评断,不管他就是了。
不过从眼下情况看来,看这朱家老祖春秋鼎盛,神威盖世,虽说是来帮自己的,但应该也不会舍命相助吧?
何肆自己都不觉得自己值得,所以那季白常的复仇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何肆只能希望这季白常早些破除我慢了,毕竟要论武道天赋,这位是自己迄今为止见过数一数二的,只是一味沉迷仇恨的话,就有些可惜了。
昨夜一观经手李郁雕琢的木刀,发现自己这个师弟也是难得的惊才绝艳之辈,天生练刀的苗子,自己将斩讫报来的刀意留给了他,也算薪尽火传吧。
就是李郁性子有些偏执乖戾,希望他能多读些书,和气致祥。
现在的何肆已经有些用上过来人的口吻期许提携后辈了,不禁摇头,果真是人之患在好为人师,这并不可取。
心念果真是世上最快的东西了,心念一起,瞬息万变。
景行已经被朱全生逼得散去遁法,跳出地面。
在化外,仙家斗法,都有定式,好似手谈一般,你来我往,很是规矩。
面对五行大遁中的土遁,同样以神通指地成钢化解就好,将一片区域的土地变成钢铁,自然克制土遁和地行术。
朱全生博览群书,自称三道兼修,自然涉猎过道家三十六天罡之数的道法神通,可惜没有灵气施展,但他的立地回阳,也能克制遁法。
何肆见状,心念又动,从景行那狼狈如泥菩萨的身上,鲜血渗出,红丝交织杂糅而成的血手握住龙雀大环,施展今日的第二次断水,以金蝉脱壳之能从景行手中抽出龙雀大环。
血手高高扬起,却是含而不发,就等那花开顷刻的神通消失。
景行头顶妙花,不断绽开衰败,看似周而复始,无穷尽也,何肆却是并不着急。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这等看似繁花似锦的手段,自然也是弹指刹那芳华。
朱全生熔金大掌不停拍击在景行身上,景行应对有余,却是无暇摆脱头上这把故人之刀。
这朱全生也是博闻广记之辈,武学渊源,迄今为止,除了那一招信手斫方圆,其余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信手拈来。
景行不是屈正,却也遇到了当初屈正对战朱全生的窘境,这老东西气机涤荡,或拳或掌或指,任意一招都不逊色任何紫电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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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行瞬间施展颠倒阴阳的神通,三十六神通,除了那知悉过去,逆转未来,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不能施展,还真就千变万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在这瓮天中如此自由了。
天地瞬间反复,二人身形倒悬,乾坤倒转,朱全生一招只手补天阙,将景行打入天上,其实是打入地下。
景行宛如铁砂炒栗子一般,混入泥地。
朱全生又是一脚踏下,地牛翻身,赭黄大地如同釜水沸腾。
何肆站立地面,却好似一叶扁舟,随波逐流。
他静心得意,伺机而动,赞叹这朱全生手段高明之余,莫名找回几分曾在杨氏镖局埋伏袭杀大宗师宋苦露的感觉。
那时候自己仰仗的是师爷的铁闩横门,现在则是依靠自己的斩讫报来了。
(不是废话,必看!补充正文的一个设定,万年前的化外是一片蛮荒,人民饥即求食、饱即弃余,茹毛饮血,而衣皮苇,每个人都不过三十寿数,后来文明伊始,薪尽火传,人族有诸氏教化众生,耕稼陶渔,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渐渐家国成形,圣人伏地,用夏变夷,从那时起人间开始有修行者,有了仙凡之别。各圣人作为先驱,自然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道行逐渐精深,便开始游说诸国,继而不再局限于一洲,横渡各洲,传道授业,百年时间,诸圣洞悉六洲堪舆,掌道地图,以诏地事。后人也不再坐井观天,春秋战乱之后,儒家教化的旦洲率先统一,万国来朝,有地理大家发现一个惊天秘密,这六洲版图似乎隐隐相合,能够拼凑在一起。后有呓语者称六洲原系为一洲,是因外力而分裂的,当然是被当作痴人说梦,贻笑大方。化外的世界十分脆弱,仙人的诞生也绝非偶然,盖因有一位禁忌存在——龙老爷,它在旦洲沉睡万年了,只要它醒了,一个龙抬头就能叫这方世界分崩离析,所以很多仙人想要飞升逃离,但是飞升的动静可能会惊醒龙老爷,互为因果,转转相因,儒家和道家坐镇天地,敕封山水神只,共掌设立六道轮回,禁止仙人飞升,因为那呓语者的说法一语中的,化外世界此前已经因为龙老爷的苏醒而崩解过一次了,儒家比喻化外就像龙角上的一副棋盘,动辄倾覆,所以就导致很多仙人只能在惶恐之中等死,道心扭曲,继而下界作妖,还有就是涉及修行根本,化外的所有灵气,其实都是龙老爷睡觉的时候呼出来的气息,所以李铁牛说袁饲龙头铁,他要是敢在化外叫这个名字,活不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