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肆低眉顺眼。
李嗣冲走在前头,何肆跟着亦步亦趋。
何肆终于是开口问道:“李大人,所以那次悬榜任务,你的出现,并不是为了我?”
李嗣冲倒是挺乐呵的,行事不可任心,说话不可任口,这道理,因此吃过不少苦头的何肆应该已经一懂半懂了。
能在自己面前问出这种幼稚又不过脑子的话,自然是因为何肆把他当真朋友了。
不过听到这小子又称呼自己“李大人”,呵呵,他倒是小女子姿态,心肠百转千回啊。
李嗣调侃道:“好端端的,谈什么感情啊?”
何肆点点头。
于是李嗣冲大发慈悲宽慰一句,“行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何肆便又破颜为笑。
两人脚步不停,雨势依旧,积水湿鞋。
何肆低头看路,每一脚都小心翼翼地避开水洼。
再看走在前头的李嗣冲,完全没有顾忌,步调随意,与淌水无异。
最后,李嗣冲湿了下裳,何肆湿了鞋裤,都没好到哪儿去。
李嗣冲好像后脑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骂道:“扭扭捏捏,你是泥菩萨啊,沾不得水?”
何肆也就放开了步子,却感觉莫名其妙地又学到一个道理。
两人穿过积水无人的街道,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
何肆跟着李嗣冲走进一个小院,他完全记下了红夫人送自己的地图,也清楚记得,这座小院并未有过朱笔圈注。
却也是地下幽都的一处秘密入口,直通尊胜楼。
尊胜楼本就是前朝地宫陵寝,现有六百住户,颇有些世外桃源的味道。
何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不免眼花缭乱,如今再见,依旧倍感震撼。
陵寝作为皇室敬天法祖之最,自然那不会出现渗水之事,地上雨势滂沱,地下却是丝毫不受影响。
甚至满顶垂棘,光照如昼,入地之后,倒是比外头风雨晦暝的白日都要光亮。
李嗣冲直接带着何肆去往师雁芙所在的宅院。
大门虚掩,依旧是药香弥漫,不过何肆鼻痈,却是闻不出来。
李嗣冲推开大门,大大方方走了进去,直接步入中庭。
师雁芙还是那般跽坐庭中,背对二人。
依旧是身披大红猩猩毡的氅子,一头青丝如瀑。
形制类似道家鹤氅,只是红得太过妖冶,反倒不如那凫靥裘更有仙气。
师雁芙好似一直坐在那里,如第一次见面那般,世间的白云苍狗都不能影响到她。
李嗣冲笑道:“我看师姑娘这般的画地为牢,生活倒也无趣,四品大宗师本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如何甘心曳尾涂中啊?”
师雁芙坦然一笑,并不回身,“过得一日过一日,人间万事不须谋。”
李嗣冲闻言面露不屑,心里却道,“真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