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赶路的秦萧没有留心观察四周,自然没能发现那藏在墙后,略显霸气的石龙装饰。失去平衡的他没有做任何抵挡,呆呆地看着龙角与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就这么刺穿了自己的双眼。
荒谬,甚至于可笑。他就这么失去了视力,失去了视觉。在身后有人跟随保护的情况下,会因为这样滑稽的方式,失去了双眼。
莫秦萧缓缓从雄浑的石龙上爬起来,感受着那空剩两个血色窟窿的眼眶,“看着”那鲜血夹杂着碎石流遍了脸颊,茫然若失,若无其事。
这样啊……我瞎了?
一切就像上天注定的一般,似乎当秦萧决定要踏上这条道路时,他就注定要饱受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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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折磨不仅仅对他,对他周边的人同样如此。
“秦萧!”
小白的泪又一次奔涌,她挣脱出常思的怀抱,顾不得矮墙的阻隔,翻过了红砖,像一只蝴蝶,落到了秦萧身边。看见了那死死“盯着”雕塑上的血迹,若有所思的人。
她不敢发出哀嚎,不敢发出悲鸣,即使她明知道眼前之人早就听不见了。她只是捂着嘴巴,瘫倒在地上。双腿失去了支撑的气力,让她坚持靠近的,是越发清晰的爱慕与痛心。
小白就这么手脚并用,起身来到了秦萧身边。她紧紧攥着秦萧仍旧干净整洁的外衣,嗫嚅着、低吟着,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无助地恳求着。
“秦萧……咱们不要去了好不好?咱们回家吧……”
莫秦萧似乎听到了。
他轻轻地蹲了下来,双手摸索着,想要找到小白。在一片漆黑中,一双柔顺如绸、滑如皂脂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引导着,捧住了她的脸。
她的脸好小啊。感觉两只手就能完全覆盖了……
秦萧“看着”小白,布满血丝的嘴唇张合,露出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带来了一个熟悉的表情。
微笑。
他挤出一个很勉强,却让小白无比熟悉的微笑。殷红的牙齿与嘴唇连成一片,丝丝血迹还在顺着嘴角流淌。仅仅只是扯开嘴唇,就能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可他依旧笑得那么温暖、笑得那么平常。
小白看着这寻常的微笑,心碎了。
空洞的眼眶有鲜血在缓缓涌出,很是凄惨。小白看着他,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用白色的裙袖去擦拭脸上的血迹,直到半扇白袖尽数被鲜血染红,直到秦萧又一次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才颤抖着放下早已麻木酸楚的双手。
莫秦萧松开了捧住脸颊的双手,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的喉舌早已在先前无尽的伤痛中被损伤殆尽。如今他能做的,只是发出如同婴儿般的舌语。
幸好,小白和他之间,已不需要语言。
那双比秦萧小了一圈有余的秀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留下一圈红色的印记。这一次,她是牢牢钳住的。在秦萧略显诧异的神情中,小白抹掉了止不住的泪,又是出乎意料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随后无比强硬地背起了莫秦萧。
她比秦萧要矮上些许,大约有一个头的差距,纤细的身躯算不得强壮,更别谈那多一分嫌胖少一分显瘦的背膀如何背负得了重物。可她仍然坚强且坚定地背起了莫秦萧。
秦萧会意,遥遥指了一个方向。一只青白红三色相间的蝴蝶扑闪着翅膀,飞向了昏暗的天。
东方有一抹鱼肚白,在逐渐蔓延。抢占了乌云与黑夜的地盘,向着东海城的上空逼近。
时不过丑末寅初,天尚不见日出。能出现这样灿烂的晨曦曙光,原因也只有东海之上前来支援的修士知晓了。
以唐蜂子为首的修士面面相觑,看着脚下已然成为陆土的原大海,以及连尸体都没有留下的数十万海族,眼神狂热的同时,却也包含了一丝埋怨。
但当他们的视野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向赵平凡时,那最后的埋怨也化作敬佩与心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方才他那孤注一掷的举动,唐蜂子心中突然想到了在瑾王府的档案中,对于赵平凡的评价:
守成稳重,刚正古直。
短短八字,对比其他人物动辄成百上千的评价,显得是那样的突兀。但这八个字中蕴含的过往与意义,唐蜂子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
作为掌剑山的弟子,赵平凡人如其名,和他的名字一样平凡,无论是长相、天赋、背景亦或者其他。当年若不是靠着坚定的意志,在入宗的剑柱上刻下了一道痕迹,也不会有后来的一切。
赵平凡很平凡,平凡到近乎自卑。他的天赋不好,学剑的资质也很差,若不是靠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强撑着一口气,在分门测试时把自己的对手活活累趴了,他也不会获得外门的资格。
一切的转折,在之后他遇到的那两个人——拙剑仙和幻剑仙子。
两人欣赏赵平凡这股子不服输的韧性,给了他一次抉择的机会。能获得两大剑仙的青睐,这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当时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所有人都觉得他会选择拙剑仙,成就又一个拙剑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