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冯八千给灯加了点油,拔亮灯芯,道:“相逢有缘,不说这些,不说这些。”
沈放道:“咱们既是偷渡,还盏着个灯,合适吗。”
盛千帆笑道:“放心,不会叫小弟草船借箭。”
酆宗衡道:“先生真乃高人,来,我敬先生一杯。”
尹巢关道:“可惜席间有头牛,把菜都糟蹋光了。”他跟师傅也是赶了一日的路,眼睁睁见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只吃的两口,越想越是生气。
冯八千呵呵一笑,道:“船上倒还有些下酒的好东西,就怕几位吃不习惯。”
虞子墨笑道:“自是好东西,怎会吃不习惯。主人家舍得就好。”
冯八千自舱底掏出一个坛子,足有一尺来高,拿红泥封口。拍去泥封,登时一股腥臭之气,扑面而来。
冯八千跟盛千帆都是含笑,清出一个空盘,将坛中物倒了些许出来,乌漆漆一团,又黏又糊又滑。这东西一出坛,更是臭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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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千帆笑道:“沈小哥,那日承蒙你几道好菜,今日也尝尝我水上人家的风味。”
沈放真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嚼了两口,便即咽下,道:“好!”
尹巢关一手掩鼻,道:“佩服佩服,在下真的服了,兄弟你怕是连屎也敢吃。”
沈放又夹一块,道:“皇帝都爱吃的东西,拒之何忍。”
盛千帆赞道:“小兄弟果然有见识。”
虞子墨夹起一团,放入面前小碗,却不上口,拨弄两下,迟疑道:“这莫非就是鱁鮧?”他是想看清这究竟何物,在盘中拨弄自不合适,先夹到自己碗中来。
盛千帆道:“虞长老也是见多识广。”
酆宗衡笑道:“如此说来,就我师徒孤陋寡闻。请教盛寨主,这究竟是个什么。”
盛千帆道:“虞长老已经说了,此物就叫鱁鮧。乃是以鱼鳔﹑鱼肠,用盐或蜜腌渍而成。”
虞子墨道:“贾思勰《齐民要术》云,汉武逐夷至海上,见渔人造鱼肠于坑中,取而食之,遂命此名,言因逐夷而得是矣。《南史》载,齐明帝就好此物,以蜜渍之,能一食数升。”
酆宗衡笑道:“虞长老这名号,当真不是浪得虚名。”
尹巢关道:“是啊,这书名都记得这般清楚。”
虞子墨道:“哪里哪里,记诵之学,不值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