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济笑道:“事佛求福,布施得报,尔等当这是跟佛祖做生意么,钱货两讫,童叟无欺?”
沈放不由连连点头,道:“大师高论,若是有心为之,已自落了下乘,有奸诈之嫌。只是‘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真和尚,假和尚,是真是假,吾辈也是难知。”
道济道:“臭小子,如此惫懒,你说世人惯常作伪,忠佞难分也就罢了,开口和尚,闭口和尚,当贫僧没有火气的么。”
沈放笑道:“晚辈哪有胡说,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北周武帝宇文邕、唐武宗、后周世宗,四次灭佛,不都是这些假和尚害的么?”
道济道:“哦,你再港来听听。”
沈放道:“佛法教人向善,告诫世人不得贪奢淫欲,自是好的。只是佛法一盛,难免良莠不齐,历朝历代,又对佛宗宽厚,赦免税赋,广赐田地,和尚自己肥的流油,叫天下百姓也都羡慕,天下人争先供奉信仰。又有僧人,不知佛理,不修三宝,反贪图富贵,骄逸淫欲,妄解佛法,蛊惑信众。天长日久,不但天下土地,多为寺庙所有,天下百姓也是不事耕种,争相礼佛。
“韩昌黎曰,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唯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脔身以为供养者。天下愚民易被蛊惑,不知佛法乃是修己修心,却被势利之徒诱惑,只道孝敬佛爷就是好的,捐赠香火就是行善积德。剥衣拆骨,油膏焚身,妄求来世。渐至田地荒废,人心燥乱,佛宗又言禁欲,使人丁渐少,国岂能不禁?此非佛之祸,实乃人之祸也。”
道济道:“臭小子,港的倒也有几分道理,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是有人教授与你吧!”
沈放笑道:“乃是晚辈师傅所议,晚辈偷学一二。”
沈放年纪尚轻,又对僧道无感,自是所知有限,先前所言,多是听师傅顾敬亭所说。
四师兄李承翰最是厌佛,言和尚不事农桑,靠四方供奉,吸食人血,反活的滋润自在,更有寺庙僧人,放钱生贷,淫人妻女,最是该死。
顾敬亭笑他偏颇,李承翰不服,与师傅辩论,结果输的一败涂地。两人辩驳,沈放端茶倒水,也听个七七八八。
顾敬亭教导弟子,应自食其力,也要知民之疾苦,众弟子每年也要下田劳作,三师兄吕鑫更是像个农夫多过像个武林中人。但顾敬亭对僧道也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一概排斥,言论也甚客观。
道济道:“你师傅见识不凡,想也是个人物,这‘古法’便是他传你的?”
沈放抱拳道:“说来惭愧,若不是大师有言,晚辈连‘古法’二字也是不知,还请赐教。”
道济也是面露惊讶之色,道:“胡说八道,你若是不知,方才那些架势,还是你自己想的不成?”
沈放道:“确是晚辈自己所想,可是有什么不对?”
道济侧过身道:“这么说你倒是个练剑的奇才的咧,你耍两招给贫僧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