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道:“这第二件事,雇些人来,在坊间散布消息,抹黑大公子和朱不弃两位。崔先生,你是从宫中出来,可还有门路,要把消息也传到宫中去,最好叫太后、皇后、嫔妃、侍女、太监人人知道。”扬了扬手中小报,道:“这个东西可要好生利用。”
莹儿道:“公子是想叫这事闹的越大越好,可为什么要抹黑我家公子?”
沈放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世人只愿相信自己所想,何尝在乎什么真相。大公子和朱不弃两位声名不显,官也不大,在临安着实没什么分量。若要人人当个新鲜事传播,说好话是没用的,你讲大公子与人为善,岂有大公子强抢民女,逼死青楼头牌来的香艳刺激?自越是夸张离奇越好。”
莹儿面上一红,道:“公子你又胡说。”
崔致和道:“这也是一步妙棋,宫中最爱传这些闲言碎语,民间百姓更是闻风就是雨。事情一旦闹大,人人关注,大理寺与刑部愈发不敢胡来。这给自己脸上抹黑的故事可要想的出奇。”
温氏道:“我与这小报背后的主家也有些交情,只要多花些银两,怎生说都由得咱们。”
林怀风点头道:“需要花费多少都不要紧,只是人家此番分明是跟我林府作对,只怕……”
温氏道:“不妨,包在妾身身上。”
沈放道:“是,我就提个法子,诸位都是聪明人,临安一草一木,皆在眼下,该如何勾兑,自不需我多言。”
崔致和道:“公子放心,我一会就去找老爷商量,一夜之间,叫临安满城风雨,这些事情却都不难。只是不知接下来再如何打算?”
沈放道:“诸位可知登州阿云案?”
崔致和道:“所知不多。”
沈放道:“此乃神宗年间一案,登州有民妇阿云,早年丧父,后母亲过世,守丧未满,其叔强行将其许配同村韦大。韦大此人极丑,阿云不肯,一日趁其不备,乱刀砍去,但只断其一指,未能杀死。随后阿云被抓,供认不讳。登州知县以‘谋杀亲夫’,定为死罪。
“案子报上,登州知州许遵却认为阿云定亲时,还在服丧,故定亲无效,不算谋杀亲夫,不能判死罪。于是案子又报到审刑院和大理寺。大理寺又推翻许尊之言,认为阿云已经订婚,判‘违律为婚,谋杀亲夫’,仍是死罪。
“许尊不服,认为阿云受审时主动供认,应以自首论处,也该轻判。案子又到刑部,刑部支撑大理寺判决。此时许尊已升任大理寺卿,认为刑部有违‘罪疑惟轻’的原则,坚持应该轻判。于是引来御史台弹劾,指责许尊妄法。许尊更加不服,请翰林学士议论。此时终于闹到皇帝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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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下旨司马光与王安石两人同议。王安石支持许尊,司马光则支持刑部与大理寺。司马光与王安石本就政见不合,此事闹的越来越大,举国都在议论,朝野群臣皆参与其中。案子吵了一年多,最后还是神宗皇帝出面,支持王安石,判阿云流放,后又遇大赦,阿云重新嫁人生子。这还没完,十六年后,神宗和王安石都已去世,司马光大权在握,又提此事,复判阿云绞刑处死。”
温氏道:“公子这是何意,我还是听不明白。”
沈放道:“这登州阿云案之所以如此被人关注,引人议论,其实归根到底,是有王安石与司马光两位大人相争。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个民女,背后却是两个朝中的巨擘,明是论法,实则是国之大政、权利方略之争。眼下咱们的情形也是一样,如今场上下棋的只有一个陈自强。第三步便是,咱们得找个够分量的人出来,站在咱们这边。便如王安石和司马光,有人对弈,这棋才下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