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号迎着一个又一个的巨浪,时而左右横移,时而后退,时而高起低落,船头竟始终不偏,仍是朝着东北方向。
海风肆虐,激飏熛怒,耾耾若闷雷。风似从四面八方同时吹来,横冲直撞,姿狂骄横。船上人各自牢牢抓住牢靠之物,被风压的抬不起头来。
越向前行,风势越发吓人。福运号各处都发出异响,似在风暴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狂风唰唰作响,夹杂着水雾,众人眼前都是白茫茫一片。海面之上,惟余狂风之怒,如鬼哭神嚎,若急火奔雷。
忽地大船一个起伏,众目睽睽之下,船首一人忽然被大风拔起,直直飞到空中,转瞬无影无踪。
花轻语和柴霏雪对视一眼,两人死死抱住船舷,面色惨白。方才一幕着实可怖,那人张牙舞爪,张口大呼,可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如同个大萝卜一般就被扯了出去。
此间显出福运号的坚韧,一应物件,都捆扎固定的牢靠,如此大风之中,只闻船板咯吱震动,却没有多少物事被风卷去。
艄公卢琛平面色惨白,一双手更是白的骇人。
海面一片漆黑,只感觉船被高高抛起,随即又重重落下。风狂雨骤,惊滔巨浪,海浪已有丈余高。
花轻语面色忽变,急伸指道:“你看!”
柴霏雪顺她手指方向看去,海面一团漆黑,海浪此起彼伏,风雨灌彻双目,却是什么也瞧不见。
花轻语道:“那些船还跟着!”
忽地又是“咔嚓”一声脆响,却是卢琛平手中的舵柄断开。卢琛平自己一口血狂喷而出,软倒在地。他年老力衰,竭尽全力与天威相搏,早已被榨干精气。
福运号乃是有名的贼船,保养极好。船上的舵自是不会马虎,这根舵柄乃是一根紫檀木的树芯,外浇生漆,刀斧砍上去,也难伤分毫。此际断开,却是从连杆处断裂。
海夕池面色大变,上前一看,就知挽救不回,仓促之间,根本不及修复。当机立断,将一柄匕首齐根插入,暂时充数。
海平潮沉声道:“把人都叫上来。”
两人谁也未去理会倒地的卢琛平。
船上众人浑身都已湿透,人人面色惨白,嘴唇发青,寒冷彻骨。除却柳一明夷与柳一渐内功深厚,其余众人都是禁不住瑟瑟发抖。
柳一未济忽地惊喜道:“浪小了,咱们出来了!”
舵柄折断之后,福运号登时失了方向,歪歪斜斜,但此际颠簸减小,似真的从风暴中穿了出来。
海面变的平整,风雨似也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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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轻语也是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却又觉不对。依照海平潮号令,福运号上的船工几乎全部来到甲板之上。这些形容粗犷,豪横凶悍的海客无人欣喜,反是一个个面如死灰,甚至有人露出惧色。
福运号风帆已落,也无人划桨,但此际却是不断加速,朝前滑去,越走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