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菲特一念之下的冲动酿成了十九世纪后半叶法国巴黎最严重的火灾事故。
其实在见到警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放弃了,脑海里开始劝说自己要脸皮厚一些,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即使身败名裂,最后闹到妻离子散,他也最多被以欺诈罪判处不到5年的有期徒刑。
况且诈骗没有成功,他一分钱都没捞着。就算把伪造文件的伪造罪算上,刑期也就再多个1-2年。等出狱后,以他不到40的年纪和文书能力,再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一个原本安分的普通人又怎么会是无赖的对手,一个原本安分的普通人也很难拥有坚毅的性格品质。
李本推卸责任式的反咬,以及之后艾西莉和观众们的数落,让他看不到任何希望,有的只是剩余人生道路上的讥笑唾骂。当然其中也有对生活彻底失去信心的缘故,总之等他回过神来,自己早已和两名警察抱作一团,浑身上下都是火焰。
而讽刺的是,那位将他带入深渊并不惜恶狠狠踩上两脚的瘸子,现在却没了人影。
早在萨菲特一棍敲碎煤油灯,然后把火油甩到艾西莉身上的时候,李本就趁着所有人注意力分散,悄悄离开了。
如果像平时那样一瘸一拐地走路,萨菲特不可能看不见,因为他第二个目标就是李本,之前就已经锁定了目标,靠拐棍是跑不了的。可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让萨菲特只能继续选择警察泄愤......
事实上,在这种电光火石间,李本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要尽量少担责少受罚就行了,其他都无所谓。
但巧就巧在,李本被那些想要保护艾西莉的警察撞翻在了地上,这才阴差阳错地避开了萨菲特的视线。不过他也不傻,在倒地之后马上在看清了局势,没有急着起身,而是靠双手一脚沿着墙壁爬出了vip包厢。
对他而言,什么信心、希望、尊严全部不重要,只要不被捕,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干什么都可以。而像这种等同于臭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爬行,绝对算得上最轻松最没有心理负担的行为。
李本根本顾不上身后的大火,一逃出来就用拐棍打翻想要抓住他的仆从,一瘸一拐地向大门口跑去。
一来二去,他反而成了首批逃出剧院的人之一。
虽然爆燃冲飞了他的帽子,把这件体面的毛料大衣烧出了好几个破洞,手上也有灼伤,但好歹是腿迈得早,堪堪跑过了那些观众,成功活了下来。
庆幸之余,李本不免驻足望着火光冲天的歌剧院发呆,感慨自己又一次死里逃生。
“这一烧,可真就把巴黎的艺术老底子都给烧没了啊......”
“你是观众!?”没等李本开口,灰头土脸的巴恩斯就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拽,“火太大了,这里随时都有危险,不要在这里逗留,赶紧走!”
“别拉别拉,我是瘸子,走不快。”
“都什么时候了,走不快就别发呆啊。还有后面逃出来的人,都听仔细了,都快离开这里,赶紧离开!
!”
“大家别再挤了,这样谁都出不来......”
“都别挤了,别挤了,前面的人要透不过气了!
!”
几扇大门结构并不复杂,看似摇摇欲坠,但却和挤压的人群之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有些人被死死压在门板上连透气都困难;有些则被踩在一双双皮靴下成了肉垫子,死活不知;还有些半个身体都已经出了门外,另外半个却卡在了里面,就是出不去。
不管后面的人群如何用力,不管前面的人有多痛苦,痛苦到都能听清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这几扇锁死的门就是不为所动。
门外是生,门内是死,就算再恶毒的人,在眼睁睁看到这些的时候,都忍不住生出些恻隐之心来:“火势太大了,靠你们几个根本不够......对了,水呢?灭火要水的,还有消防站的人呢?都去哪儿了?”
“消防站?”
巴恩斯这才想起他需要给消防岗哨汇报情况:“坏了!坏了!
!马森,你在这里救人,我去岗亭打电报!”
“让我来救人?我怎么救啊??”
“没办法,我必须去打电报,不然就是渎职!我们俩的工作都得丢!
!”
马森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搭档就转身投进了大街上的黑暗之中。在冲天火光的映衬下,这片黑暗暗得更彻底,更无力。周围笼罩着的火焰驱散了冬日的寒意,甚至还有些暖洋洋的感觉,暖得他后背冷汗直流。
“这让我怎么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