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德鲁奥拍卖会还很随便,在14年前拿下这片用地之前,所有拍卖都是租赁场地举行。
安格尔是此次的重头戏,数量庞大的画作就算占满协会的所有展览厅都不够。作为绿叶的艾利侯爵的拍卖会只能另寻他处,最后在和马路对面的法院协调后,就找了一间法庭凑活用着。
会场还保留着法庭的基本格局。
中间是一条分割栅栏,一部分撤掉长条凳换成藤条靠椅,用来容纳参加拍卖的观众,而另一部分则保留了法庭的马蹄铁大桌子,铺上墨绿色绒布,用来展示拍卖品。
法国拍卖业有着独特的历史传统,和英美等主流拍卖业有很大的差异,自成系统。
这里所谓的拍卖公司,其实就是一位位拍卖估价人联合鉴定人经营的类似于临时事务所一起组成的松散集合体。关键还是那些处在核心位置上的法定估价人,他们为拍卖全部环节负有法律责任,也是拍卖活动的主要组织人。
所以想成为这样的人物,除了需要付出最基本的金钱之外,还需要大量时间学习沉淀。
桌子后方除了一旁正在阅读拍卖文件的执行官外,正中央站的正是一位过了40岁的拍卖估价人,贝尔纳·伯恩斯。
他穿着一顶黑色高帽,一件黑色宽袖羊毛长袍和白色细亚麻布带褶领带,算是法式拍卖估价人的特定工作服饰。相比英美体系中的拍卖师只注重拍卖本身,贝尔纳作为估价人协会资深拍卖师,还需要安排警察安保,维持场内秩序。
而他身边则是一位刚从苏黎世来这儿学习拍卖的小学徒,今年才刚22岁的古斯塔夫·保罗。
“条目顺序都理顺了么?”
“都理顺了。”
“底价呢?”
“都看好了。”
“价格和商品要对应。”
“我明白。”
贝尔纳看着外面乱哄哄的人流,叹了口气:“去,告诉门口安静些,就算是皇后要来也没必要这样激动。我们这儿又不是大画家安格尔的拍卖厅,没那么多警察维持秩序,要是再这么下去拍卖会别想开始了......”
古斯塔夫虽然工作完成得不错,但远没有贝尔纳那么镇定。
这只是他随师父上的第二场拍卖会,直接就撞见了巴黎时尚界的女王欧仁妮皇后。但不镇定中更多的还是兴奋,一种对大场面的向往的兴奋:“好的,师父!”
原本拍卖会里不会有法兰西皇后的名字。
但也许是德鲁奥特意推迟了这场拍卖的展会时间,或者有人在她耳边多说了一句,欧仁妮就带着刚认识的“好妹妹”尹丽莎白一起光临了拍卖会现场。
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平日如果发现拍卖行里有心仪的东西,都是由各自委托人或者侍卫长代劳喊价。
而当其他买家看到是皇后出价,就多多少少会选择退让,减少皇后的出价本身也是一种“进贡”方式,这点在拍卖行业尤其复杂的巴黎不可能没人知道。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
最尴尬的是,半小时前还有人见到她们手牵着手进了安格尔拍卖的现场,结果半小时后就突然来了这里。
除了周围其他买家外,还有一位年轻人也没想到自己参与的这场小拍卖会能引起欧洲两大美人皇后的大驾光临。他在街边和两位美人偶遇,寒暄两句后便跟在两人身后,在侍从们的簇拥下进了拍卖会。
年轻的古斯塔夫对自己能掌控如此场面而兴奋,但眼前却出现了一位比自己更年轻的年轻人,脚下站的却是比拍卖会展台更高的台阶。
和贝尔纳一起安排好两位贵宾的座位后,古斯塔夫对坐在奥地利皇后身边的卡维越发感兴趣了:“师父他是谁?”
“他?”贝尔纳戴着单片眼镜,低头又重温了一遍商品,回道,“他不是最近报纸上的大红人么。”
“哦,好像有点印象......”
古斯塔夫明显不认识卡维,这引起了贝尔纳的不满:“你刚来巴黎找我说要当拍卖师的时候,我除了收下你母亲托你送来的8000法郎外,还说过什么?”
古斯塔夫最近一直被这种温吞水一般的提问所折磨,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额,这个,呵呵,好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