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的“囊”满布湿冷,王线灵从中惊醒,身下的电热毯在燃烧,他也是,接着身下的高温渗出来自心底的严寒。
眼皮和眼袋好似两块常年吸合的磁铁,他睁不开眼,好似身处死前的那一步——痛苦的挣扎。
他双手麻木,脑中央仿佛有恶毒的蚂蚁在啃食,疼痛生出的辐射一度让王线灵认为那是肿瘤,或蚁窝。
他卯足了力气,才把干缩的鸡爪手杵向黑眼圈,擦擦眼,希望噩梦早点醒。
除此以外,他还难以思考。如那幅《马拉之死》,他从厚被子中翻出白鱼一般的肚子,半身悬向床边,那条胸膛中清晰可见的手术线把他一分为二,线条流着暗淡的光,这是她特地为她加的。
烟盒在床头柜上,他夹起烟,深吸一口气,也不管下一秒肺部会不会被熏炸,接着咳嗽带动浑身,他就好像一台老旧的拖拉机,又摇又冒烟,胸口的虾线闪动,借着一口老气他平躺回床上,双手还像僵死的死尸一样硬在空中,摆着数不清是几的手势。
“他是倪青素!”
王线灵打通地下医生的电话。
“迁离芯片紊乱了。”他惊魂未定的说,擦掉口水。
“还没用吗?实话实说,你的时间躯体疏导副作用严重得超乎想象”
“那就加大植入吧”
奥西市开始移动,震颤中,王线灵裹了一层又一层,点了一根烟出门。
重快通路的隔膜闪着微光,照亮的那些锈尘,形成朦胧的雾。
满身绣尘的王线灵站在门口,接着进去了。
地下医生乐迪解开王线灵的虾线,他则盯着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因为50cc的全麻计感到全身心的放松,他问:“倪青素是谁?”
“我不知道,别动,我要取出虾线,这条已经废了”
“你们合伙搞了我的大脑”
“你只能相信我,我告诉你她和我都没怎么样你”
“我希望你告诉我,我在门口装了银子杯炸弹”
“别唬我,他*的,我在给你手术呢!”
“乐迪,别抹去那段记忆”
“闭嘴吧,疯子!手术很快结束”
王线灵走在震颤的雾中,不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归家的路在脚下越走越快,不时就得靠墙休息一下。
记忆慢慢浮现,他记起:自己已经装载了百分之35的义体了。他愣在雾中,解开大衣,掀开毛衣,升级版的虾线新亮新亮的,是原来的三倍粗。
他走到家,奥西市也到帕慕妮星了,阳光照亮厚窗帘,屋内的孤寂无所遁形,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是那样孤独。
他不想思考这一切,拨通了倪青素的电话。
“哪位?”
“我。”王线灵回。
“我知道,我认得你的号码”
“你干嘛要我忘掉你”
“我在躲债,最好别和我扯上关系,我的父母已经被那群人囚禁虐待了,我知道”
“我们一起”
“别傻了,司法部也在找我哦,你最好现在回去给乐迪道歉,求他帮你剔除记忆,到时候别人挖出你的记忆,你也遭殃”
“我爱你”
“我也爱你,所以我会这样做,拜拜”
帕慕妮的骄阳下,尽是人群聚餐的沸腾声,似乎他们永远都不会烦腻这些机械性的重复,而这里站着王线灵,他一下缩倒床上,捂着麻药劲过去的胸口和头脑,就着酒吃了一板止疼药,昏昏入睡,梦中尽是失眠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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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朋友~”
在这个蓝发男人的引导下,倪青素睁开眼,瞳孔渐渐化出眼白,紧绷的身子疲软下来,“发生了什么,红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