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他呀,此刻肯定逃亡在远远的地方呢,这个点估计他会在痛哭吧,现在可是午夜忧郁的高峰期呢。怕什么,我再说一个!他还说自己极度渴望相爱的对象,但是长期郁郁不得志(我估计他就是从来不出门的那种类型),爱情开始变质,他脑子里对爱的渴求变得扭曲,他说他会是一个极度控制狂,或者一个被极度控制的人,在他最近的一张海报内写着,他的极度控制欲已经演变成了一种……一种必须拿着亮闪闪的东西,一种如蟹钳一般锋利的东西……最后就如同他一直做的那长梦一样,他要走到爱人的耳边,然后突然 啊!!”
……
“我没吓着你吗?”罗玛问面无表情的朵莉克,“哼,你想反过来吓唬我是不是,没用的,你确定不想笑吗?我像冰条一样的手在摸你脸哦~现在我要摸你的脖子,提醒你一下,现在你可以笑了,好了你逼我的”
朵莉克静止的脸突然狰狞,迸发出一阵大笑。
菲利的内心充满了至高无上的宁静,当然,也可能是失了火的烦闷。灰尘落进他的鼻子和嘴中,他看着矮矮的天花板,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钻在床底下,并且还用毛巾塞着缝隙,还是能听到隔壁爽朗的笑声,简直如午夜梦魇一般。他昏头了,猛的坐起身,一头就撞在床板下,终于睡着了。
“哈哈哈,真快活,我好久没怎么快活了”朵莉克说着。
“等以后世界重建了,你和我一定要多聚聚,我们会成为两辈子的好朋友”罗玛说。
“嗯……是的”朵莉克有些犯困了。
“你睡了吗?”
“没……没”
“你睡了吗?”
“没……”
“你睡了吗”
“额……”
“话说,你和未婚夫未婚夫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啊……那是个……长故事……”
“你真的想听么!”朵莉克突然贴到罗玛的耳边问,吓了她一跳。
“你吓着我了,这次算你赢,我当然想听了,这样寒冷的夜晚就不是拿来睡觉的,而是给创造酷刑的人提供灵感的,我现在就是灵感多到闭不上眼”
罗玛抱紧朵莉克浑身颤抖了一下:“说吧”
“好。我就从头开始讲,但你真的想要了解我吗?”
“什么话!这样大雪不断的夜晚,这类水电全无的漆黑小屋,这种刺冷幽寂的环境,今晚我就是你——而你,就是我。我是发自真心的想要了解你的一切,我们就是一个人,我们都有一样颜色的头发,我们都是短发,我们都有一样无聊的笑点,我们都话多,我们都有不咋快乐的过去,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你长得也很可爱”。黑暗中罗玛的头发变成了橙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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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朵莉克抱着罗玛亲了一口,开始了她的故事。
“等等!你这个吻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我不是……不是那种……”
“没有,只是代表我也喜欢你。好了,现在让我成为这午夜里那唯一的聒噪者吧。”
“好!”接着罗玛搞怪的大叫了一声。
菲利开始做噩梦了:在怪物的一声尖叫后,一个总会出现在视网膜上恶鬼盯上了他,菲利怎么都甩不掉它,并且随着他每一次无奈的扭头或者闭眼,那样怪物都会发出一声罗玛的大叫,这声音让菲利魂飞魄散。他在梦中狂奔,在梦外简直要掀翻床底了,他渐渐明白一个道理:酷寒的夜晚是不能用来睡觉的!
朵莉克捂着罗玛的嘴,开始了她的故事:
“我生在天铁市的偏僻乡下(你不舒服就告诉我,罗玛)。我的父亲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制造匠,他会放着冷峻严肃的交响乐,一丝不挂的完成他的工作。除此以外他沉默寡言,我有很长一段时间认为他是哑巴。
我母亲在我3岁时因为父亲的'过于专注'离开了我们。在我记忆中,我一直认为我妈妈肯定是全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她比我好看得多,皮肤甚至比孩童时的我还要白嫩(当然可能是我记错了),让我都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她的孩子。
自卑和消极的种子就在这段时期深埋进我的身心。
之后,我只能和父亲生活在这脏乱的家中,他没空整理,也没人告诉我应该整理。他只专注自己锤子下的东西,一个劲的叫着宝贝,不管对哪一件作品都是,可他从来没叫过我,哪怕一次。
我父亲的心是一团火,做出来的事却像他锤子下的钢铁。渐渐的,我开始能接受我和父亲间的冷漠了,因为我知道他不爱我。
在这压抑环境中,我那精神里消极的种子尽情的消化着情感丢失、缺乏安全感的肥料,独自痛饮着孤独、自责的毒水,我竟然还是能长大,真是奇妙。
虽然压抑,但父亲那不负责任的散养让我有了很多空白的时间,我试着思考,试着尝试六岁小孩能用的所有手段。就在这里时间里,我找到了能让我快乐的游戏——就是骗人,我会骗路人,骗其他六岁小孩,骗和我搭话的人,骗我的邻居(他们都知道我的德行),骗排队在我前后的人……他们有的因为我的'帮助'而感谢我,有的看穿我的胡话,用不悦的眼睛盯着我,甚至是愤怒的,更多时候我会听到那种高高在上的老练指责,数落我和我的爸爸妈妈……不论怎样,看到一个人做出的任何反应,尤其是对着我,那就会让我兴奋快乐,就好像我和他走得更近一步了,我们会领先于其他人,这让我感到一种亲切的安全感。”
罗玛轻轻拿开嘴巴上朵莉克的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开口道:“嗯……我也喜欢骗人,这也让我觉得很有趣”
“嘘!接着我就养成了满嘴胡话的习惯,并且到了上学的年龄,(作者注:不同平行宇宙的上学时间不同),学校里的人就因为这个排挤我,我变得更加孤独和厌学。
小学是这样,中学也是,大学更是痛苦的一个顶点。我每天形单影只,像个受伤的影子一样徘徊在吵闹的人群角落。
如果事情一直如此悲惨,我就不至于更加悲催了。一天放学回家,父亲高兴的抱起我,自从母亲离开,那是我第一次被他抱,也是我第一次被叫宝贝,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二十岁的人了,我还是开心到想要打碎什么,然后再痛痛快快的吼几嗓子。
父亲说,他终于接到了一个能配得上他的大单子,一旦做好这单,他对自己内心制造艺术的苛刻和渴求也就消解了,一切就都会圆满了,他就收手不干了;他说他感到后悔,他说他再也承受不了抛弃生活的苦果了,他说他会想尽办法挽救;他说真心总是可以弥补,真爱总是可以反哺,他说他一定会找回母亲;他说他不懂人的爱假装成沉默,他说他是一个坏父亲,他说他会好好爱我,他又说他其实一直都爱我,他说他要带着我离开这个高温又肮脏的打铁铺,是的,他一直这样称呼我们的家。
美好的事情就是一个刁钻的小孩,总是在平稳的发展中出人意料的翻脸,还只喜欢拍打那些已经流血的敛眸。我父亲接到的单子,来自西边的一片沙漠疗养地,据说那里有世界上最大的人造观光金字塔。这些都是那个来自沙启教的人告诉我父亲的,他还说完事后请我们搬过去,会提供免费的沙景别墅。
他带着器皿碎片来到我们家,并且提供了与碎片相同的材料,要求我父亲必须照着所有细节打造出未破碎的样子,我光是看着那器皿那复杂的碎片,我就感到眼花。
必须一模一样丝毫不差,这给了我父亲极大的挑战性,激起了他全部的兴趣。工作间响起激烈又宏大的交响乐,他不吃不喝连续工作三天,接着又一口气猛睡两天。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都是这种作息,我很担心他,甚至想要他放弃,但都无济于事,他又变回那个沉默寡言,不知道谁是谁,只会工作的人了。我的睡眠质量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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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夜里,我父亲打铁只打到了两点钟,就感觉浑身无力,精神无法集中,他喝了三瓶啤酒就去睡觉了。当他迷迷糊糊的被疼痛折磨醒时,他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现的黑色烂疮。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我只是惊叹他为什么会在早上醒来。他安静的坐在客厅中,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无神的眼对着小小的窗户口迷失。他看到我在看他,他就拿起酒瓶,艰难的喝了一口,压掉了痛苦而麻木的脸,冲着我笑了笑,叫我小心。我就去上学了。
不到一个星期,我的父亲死了,黑色的腐烂直勾勾的吞噬到白骨。我抚摸着这糜烂的躯体,不知道面前的是什么,这还是一个人吗?这又意味着什么,我只感到恶心,如果人的死亡是这样,那我永远都不要死亡。
我撕开一块腐肉,跑了出去。我的手掌感到一阵辛辣的刺痛。我把腐肉放进袋子,我不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也许是我过于伤痛失了智,也或者是我被恐惧冲昏了头脑,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不想接受现实,我不想死!
我把袋子挂在床头,想象着父亲一直陪着我,还有我那可爱的母亲也依偎着我,可第二天袋子早已经破了,腐肉无影无踪。我是无牵无挂的人,没有亲戚愿意接近我,因为我和父亲是一个孤僻的亲戚。我只能靠着领成年人低保过活,这低保的代价是必须完成学业,并且要求30岁前结婚买房,稍微倦怠就会锒铛入狱。
那时候开始我变得更加怪异,我会在雪地中穿着拖鞋走动,一边自言自语;我会狠狠的的瞪着所有人,我会出手打他们,我会在脑子里想象着他们的残样;我会一个缩在房间里听着能把耳朵响掉的摇滚乐,我想着自己聋掉也好,就听不到别人的羞辱了。我恨所有人,我发誓我以后不会说出一句真话,这就是我对自己的报复。
可我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我比普通人更脆弱。我受不了压力,家里还有很多父亲留下的酒,我染上了喝酒的恶习,并且不再去学校,学校的电话都被我拉入了黑名单。
喝酒只会让原有的痛苦更加难以忍受。我无法发泄,我没有其他手段,因为我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压力总归会自己找到出口,我靠伤害自己获得了宽慰,甚至那点解脱感都能让我去面对校园生活了,一想到在我衣服下那些千疮百孔的皮肤,别人都没有,我就感觉我的痛苦和恐惧变得缥缈了。
主说的好,学校即是地狱。这些年轻人对我的怨恨和厌恶已经达到了让我自己都恨自己的地步。他们叫我'孤儿','疯子','骗子','傻子','没脑科技的穷鬼',并且我自己也这样认为了,我就任由他们欺负我。狗屎般的生活,我就像被狗屎般的对待!
这是一个星期三的上午,我笑着、含糊着说了声好。下课后,我像傻子一样摆动双臂,走进黑漆漆树林中,几个男孩围住我。我没自尊心了,就随着他们去吧。我摆出一个痛苦的狞笑,对着他们每一个人。
他们就要让我哭泣和后悔了,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我的脚下。一个年轻的男人扶起了我,他就是我的未婚夫,他是来学校提交入伍文件的。
我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但我是个肮脏的东西,由我衍生出的一切都是耻辱。在临走前他问我怎么了,还需要什么吗?我说没有,他走了。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个世界!当天晚上回去,我喝掉了所有的酒,用刀片划过全身,我用头撞墙,我死掐自己脖子,我扭坏我的脚丫……可什么都不能缓解我的低落。
我实在受不了,那一刻我知道了人人都是会变成我父亲那副模样的,而我的时刻就是现在。
我擦掉两行眼泪,打开我爸的交响乐,预热我爸的熔炼池,接着一锅熔岩就那样鲜亮的呈现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