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星疏月藏。子夜的东山寺全无白日的喧嚣,只有望不到边际的黑暗。惠能在寺中已有七载,道路熟悉,借着点点星光,来至一处隐秘的暗门前。这处暗门只容一人进出,本是供杂役们打柴运物之用。惠能悄悄拉下门栓,心下感慨万千,轻叹一声潜身而出。
汤予、惠能离了东山寺奔岭南方向而走。山路崎岖不平又兼深夜,好在惠能长年劳作身体倒还结实,直走了一夜,东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二人方停住脚步,在路旁的一棵大树下暂且歇息。许多年来汤予孤身一人于江湖上漂泊,他既无亲人也无朋友,更无爱人,独往独来,形单影只。此刻身边忽的多出一位僧侣结伴同行,颇感拘谨。何况那惠能愁眉不展,心事重重,赶路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二人相对而坐,都是一言不发,气氛沉闷。
呆坐良久汤予干咳一声,想要打破尴尬,说道:“惠能师傅是岭南人?”
惠能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汤予笑道:“我生于极北苦寒之地,听闻岭南四季如春,花草常青,各色瓜果,数不胜数。早欲游览一番,只是难得空暇,谁知今日竟能有幸前去,倒是沾了惠能师傅的光。”
听汤予之言,惠能收回思绪,整理心情,说道:“岭南虽不及中原繁华,人口稠密,但气候宜人,物产丰富。若是到了小僧的家乡新州,小僧定要请汤大侠好好品尝一下新州的香荔。我新州的香荔大似龙眼,粒小肉厚,甘甜可口,香味浓郁,保证汤大侠吃过之后赞不绝口。”
汤予喜道:“早听人说岭南的荔枝、香芒、甘蕉为果中极品,只是没有口福。此次去岭南我要放开肚皮,吃个痛快。”汤予说完,二人相视而笑,均感轻松许多。
汤予稍作思量又说道:“岭南路途遥远,惠能师傅可知应如何走法?”
惠能答道:“岭南地处我华夏最南端,以越城岭、都庞岭、萌渚岭、骑田岭、大庾岭这五岭为界。数年前小僧曾一路北上,从新州穿越五岭行至黄梅,故而路途倒不陌生。而今你我二人只须径直向南,即可到达。”
汤予听罢,说道:“惠能师傅知道路径便省了许多麻烦。”汤予边说边站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接着说道:“歇的够了。昨夜走的匆忙,丝毫未做准备,前面若是有镇店你我买些干粮清水,也好在路上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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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予话音刚落,远处有人大声喝道:“你们哪里也去不了!”那人说话时离的尚远,言毕已飞身掠至近前。
此人轻功精妙,汤予心知来者不善,微微一惊。那人嘿嘿笑道:“姓卢的小贼,还不快快随本座回东山寺,听候神秀上师发落。”
汤予定睛观瞧,看来人穿着一身黄布僧袍,生的高大威猛,四肢粗壮,长脸阔口,神情凶悍。那和尚的眼神亦从汤予身上扫过,沉声说道:“你就是汤予?”
汤予反问道:“你是谁?”
黄衣和尚冷笑了一声,并不回答。惠能在旁施礼说道:“小僧惠能见过慧明师兄。”
汤予曾闻东山寺首座法号慧明,此人武艺超群,原是左威卫中的一名军官,后拜弘忍为师,不想在这里相遇。
慧明瞟了一眼惠能,神色倨傲的说道:“你不过是挑水劈柴的杂役有什么资格称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