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楔子

兴亡云烟事 木石立方 4606 字 1个月前

突听一人大笑起来:“哈哈哈,这事你们可争不过我老黄,听我一一道来,”只见黄梃缓缓站起,好整以暇地整理甲裾,说道:“王及仁,适才孝正说了,你去不得。你骑镇是打大仗用的,疑兵这等小事如何用到你;周润安掌探镇,执踏白之责,麾下多是斥候与弓弩手,斗阵厮杀可不在行,你也去不得;陈孝正乃是统制智囊,如何能离开中军,再者,孝正掌统制亲兵,更是一刻不得离开,你更去不得。我黄梃乃是角营步镇观察使,冲阵厮杀正是我之责,这正所谓当仁不让,舍我其谁。哈哈哈......”众人都默然。黄梃之言无可辩驳,却谁都不愿承认。慷慨赴死不难,难的是看着袍泽兄弟慷慨赴死,为自己赢得活下去的机会,而自己却只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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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陈封拍案而起:“就是这样,诸将听令。”

四人一齐抱拳肃立应道:“嗨。”

“黄梃率本镇兵马走平安集为疑兵。王焕,周严,陈肃率本部兵马走邵原突围。明日丑正造饭,寅正发兵。”

四人齐声应道:“遵令。”

陈封又转向黄梃说道:“此事就有劳黄行梁将军了。”说罢一揖到地。

寅正时分,全军趁着月夜,打着火把拔营发兵。陈肃本想弃了辎重,烧了营帐,只带粮草行军。陈封却命将全部辎重,营帐装车,剩余粮草分发给兵士。

就这样,全军赶着三十余辆辎重车上路了。不到一个时辰,已行出十里多路。此时天还未亮,陈肃就着火把查看地图道:“就是这里了。”

黄梃与诸将一一拱手而别,便率本部六百余人赶着那三十余辆辎重车沿大路继续行进。陈封率主力人马步骑一千六百余人翻山走小路。

那山岭虽不甚高,却是丛林荆棘密布,也无道路。人行已是极难,马匹更是几乎寸步难行。三、四人牵一匹马才能勉强向山顶行进。也不时有马匹滚倒在地。兵士穿着甲胄,拿着兵器,背着粮草,为了能让马顺利上山,所有负重都不肯放在马上。待到翻过山岭,到达邵原大路时,天已大亮了。

众人松了一口气。于是重新排布阵型,周严率部在前为先锋,王焕率部断后并护卫两翼,陈肃率部护持陈封居中,全军逶迤向邵原进发。

陈封与陈肃骑在马上并行,行了十余里,陈封忽然问道:“距邵原还有多远?”

陈肃翻看地图道:“还有三十里,现下这行军速度,午时前后便能到了。”

陈封道:“还有路可到平安集么?”

陈肃一愣,再翻看地图,良久方道:“邵原东侧有一路最近,然这条路必有燕军扼守,或是往回走十里,再翻回那座山,别无他路。”

陈封望着邵原方向道:“我在想,若我是燕军主将,我会在得到敌军出兵消息后,不加甄别便遣主力兵马援平安集么?”

陈肃道:“兄长是说,燕军会探明我军疑兵之计?”

陈封道:“不,你这计策没有漏洞,即便燕军斥候探明我分兵两路,等到他回报之时再布防确已来不及。我是说,若我为主将,最初设想敌军走平安集突围之时,便不会遣邵原守军增援。”

陈肃已恍然大悟:“兄长说的是,是我失于算计。”

陈封没有理会他,自顾自说道:“我设三路兵围堵,很明显平安集是一个薄弱出口,那便让这个出口变成一个陷阱。其他两路,秃顶子最险,敌军定然不敢走这一路,邵原地虽险,却有路可通。若敌军发觉平安集是陷阱便可能走这一路。此时得知敌军兵进平安集,我该怎么做?”

陈肃道:“那便遣秃顶子守军增援平安集,邵原守军按兵不动。”

陈封道:“不错。是以此时邵原仍有两千多守军,且占地利之势。我们不能走邵原,平安集虽有三千多守军,却不知我们会杀个回马枪。我们只能走平安集。”

陈肃额头上已流下汗来,忙道:“我这便找路。”说着便细细看起地图来。

陈封沉声道:“不要慌,不能教兵士看出端倪,否则军心乱矣。”

陈肃定了定神,再细看地图,良久抬起头来,却不敢高声,“找到路了。”说着递过地图请陈封看。陈封却不看,“我不必看,你只要找到便好。”

陈肃又细细看了一遍,才道:“确是有路能通平安集,只不过要翻两座山,涉一条河。”

陈封道:“无妨,路再难,我们也定能过去。”

陈肃道:“走这条路,大概要申时末才能到平安集。”

陈封道:“无妨,我令黄梃带走辎重车,他行军便不会快,也得未时前后才能到。我们若申末能到,也为时不晚。”突然厉喝一声道:“传令,全军停下,唤王焕、周严来见。命全军聚拢,我有话说。”

陈肃应道:“遵令。”遂命传令兵快马前去传令。

不多时,王焕、周严打马来到陈封马前。队伍已慢慢停了下来。陈封对二人道:“我改了主意,仍然进兵平安集,与黄行梁会合,共同突围。”

二人愕然,却仍是齐声应道:“统制但发将令,我等无不遵从。”

陈封点点头,在马上深吸一口气,高声喝道:“众位将士。”本窃窃嘈杂,犹疑不定的军士们纷纷向陈封聚拢而来,队伍也渐渐安静下来。

陈封望着绵延一里有余的队伍,他知道,此刻无论声音多么大,都会有人听不到他说的话;他也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了什么,都会经过口耳相传,传到最远端那个兵士耳中。

陈封高声道:“将士们,黄梃将军此刻正带着他步镇兄弟们与燕贼大军厮杀,只为我们能从这里逃出生天。但是老子想来想去,这事不能这样,我们角营兄弟本是一家,怎么能看着兄弟送命,自己却苟且偷生。便是活了下来,又有何用,兄弟们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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