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崱问道:“将军怎不说话?”
“吾疑心贼兵有诈。”
房崱愕然,问道:“诈从何来?”
“初时,密贼、翟贼不举其旗,今见我见至,反举其旗。吾疑心这是不是两贼的诱我之计?”
房崱抚须而笑,说道:“石子河对岸,一马平川,毫无遮掩,瓦岗贼来了多少贼众,一眼就能看得明了,只此数千人骑,绝无再多。敢问将军,此若密贼、翟贼的诱我之计,诱从何来?”
他望了望对岸翟让、李密的贼旗,说道,“所以初不举旗,今乃举旗者,以吾判料,无它缘由,必是因起初其贼众刚到,阵伍未结,故未竖旗,而今见我王师到,其贼众惶恐,为安抚众心,两贼故於此际举旗。……将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错过眼前良机,被两贼窜回仓城,我王师虽然必胜,仓城位处高地,不易攻也,少不了尚得一场恶战。与其恶战在后,何不今日奋勇进战,以我之众,击贼之寡,一举擒杀两贼,传首东都,将军克胜之速的威名既扬,之后的恶战亦可免之,此诚两全其美之上策也!迟则两贼恐窜,敢请将军即做决断!”
段达的从子赞道:“房公此议,诚然上策。”
却这段达用兵“持重”,段达的这个从子年轻气盛,倒是勇猛精进。
边上一人沉声说道:“将军,末将愚见,最好还是谨慎为上。”
房崱、段达的从子等视之,说话的是姓王的那个将军。
刘长恭问道:“将军此话怎讲?”
——刘长恭虽是这支隋兵的主将,他的本官只是个虎贲郎将,这位姓王的将军也是个虎贲郎将,他两人却都各是一部军府之主将,比以本官,他俩平级。
姓王的将军说道:“出东都前,越王、段公均有嘱令,命我军与瓦岗贼众接战前,务必要先与裴将军等部取得联系,与裴将军等部东西夹击,共同进战。裴将军等部今却尚未到。则对岸的贼众,如果只是寻常的贼众,我军今往击之,亦无不可,然今既已竖密逆、翟贼之旗,末将以为,便宜当慎重为要。”
“哦?”
姓王的将军说道:“密贼、翟贼固不足为畏,然两贼曾败张须陀,也不可太过小觑,现在对岸的其众虽少,或俱精卒,故末将之见,切勿浪战为好。还是再等一等,等裴将军等部到至,与我军会师以后,再谋议进战可也。”
房崱不以为然,笑道:“王将军,密贼、翟贼於今系是自陷险境,这是他俩给将军、给我等送来的军功,这时进战,乃不错失战机,是理当之所为,却怎能王将军以此为浪战?”
姓王的将军说道:“可是裴将军等部现还没到!”
房崱说道:“越王下给裴将军的令旨上,明明白白地要求裴将军,至迟,须当於昨日与我军相会於仓城南。我军昨日已至,裴将军等部却今日还没至。这是裴将军等部‘失期’,是裴将军等违了令旨,触了军法。且待战后,其‘失期’之罪,自有军法处之。这是他的违旨逆法。而现今,战机在前,两个贼首就在对岸,我军若竟是因裴将军等部失期未至,就不敢进战的话,……将军,如段公子早上时所言,‘逡巡不前’之罪,却就是将军的、是我等的了!”
原来,杨侗令的是裴仁基等部,最晚昨天就须到至兴洛仓仓城的南边,可直到昨天刘长恭部到了这一带后,给裴仁基等部传讯,问他们到了何处时,裴仁基等部居然还没过北边的横岭。
——如前所述,兴洛仓所在的巩县此地,“山河四塞”,环绕巩县县境,周边多山,从洛阳往这厢进兵的话,最快捷的路就是顺着洛水,走洛水岸边谷地来;而从汜水到巩县来的话,则就须先经过巩县北边的横岭。
所以,刘长恭等部走的便是洛水沿岸这条路,而裴仁基等部就必须要过横岭。
如此,却是说了,裴仁基在接到杨侗的令旨后,不就在准备出兵了么?怎么到今还没到达仓城的南边,到至杨侗给他定下的和刘长恭部会师的地方?原因实则也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