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血泊,进了门洞。
门洞黑乎乎的,脚下的血泊粘稠,不小心踢到了一具尸体。
李善道往下看了眼,不是官兵,是个穿着短褐的汉子。
个头不高,五尺多,按后世的计长单位,不到一米六,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挽着一个发髻,未有带幞头,须发凌乱而毛燥,面皮黑瘦,死之前他应是一个底层的斗升小民。
也许是张怀吉道观的帮佣,也许是跟着张怀吉厮混的市井轻侠。
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了,这个人的名字,除了张怀吉等人知晓,李善道等也不会去问,——甚至过段日子,就连张怀吉等,也会把这个人的姓名忘掉。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言何曾有虚!
在横七竖八、大约十余具之多的官兵、短褐或布衣汉子的尸体间穿过,眼前豁然开朗,是穿过了门洞,进到了城内。李善道略止脚步,按着腰,举目往前头和两边去看。
一条街道笔直向前,路边是成排的道边树,树的再边上,或是县民住的里坊,或是买卖东西的市,朝着南边延伸,一片片的,直到视线的尽头,县城城区的深处。
这个时候,街上满是冲进了城中的李善道、刘胡儿两部的义军战士,各色的旗帜飘扬,不知多少的战士拥挤争前。所发出的喊杀、欢呼等喧闹之声,震耳欲聋。
城门两边的城墙上,都有通下城内的坡道。三五成群的张怀吉的部曲,还有义军战士,有的提着官兵的首级,有的赶着俘虏的官兵,顺着坡道,兴高采烈地从两边的城墙上奔跑而下。
李善道向西边望了一望。
夕阳的光芒,透过西边的云霞,洒在这座酸枣县城的上头,将整个县城笼罩於其间。
正要问张怀吉县衙在哪里,李善道打算先去县衙,却有数人,逆着进城的义军战士们,从城里赶到了门洞这边。街上已被义军战士挤满,这几人是挤着过来的,皆喘着粗气。
为首之人,是王宣德,随在他后边的这人衣衫带血,骨瘦如柴,是侯友怀。
“拜见郎君!”侯友怀说着,就要下拜。
李善道忙将他拉住,笑道:“侯老兄,今得酸枣,老兄与张道长诚乃头功!你与张道长是此战的头等功臣,你俩的功劳尚未酬之,你怎一见面,二话不说,反而就又下拜?何其礼多!”
侯友怀急切地说道:“郎君!前日郎君答应的事情,不知郎君是否有忘?”
“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