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杜正伦和他的两个兄长,却是先后俱中秀才。
在时下的士人中,他兄弟三人的名头很响。
要论智略、知兵、勇猛的话,杜正伦可能排不上号,但他“隋之秀才”,且是“兄弟三人俱秀才”的这个极其稀缺的身份,那就很有点价值了。
李善道立刻认识到了他的价值,手挽缰绳,将坐骑停下,从马上下来,向着杜正伦行了个礼,说道:“刚才不知是君,有所失礼,君勿怪。君此马,驽马也,驽马焉配秀才?请君下马,骑我的马!”说着,亲手上前,揽住了杜正伦坐骑的辔头,等他下马,竟是真的要与他换马!
杜正伦一下没反应过来,兀自坐在马上没动。
一腔赤心、忠心耿耿的高延霸看不过去了,跳下马,三两步到杜正伦骑边,托住他的腿,抓住他的手,把他给抱下,又到李善道的马边,将他放了上去,瓮声说道:“书生,可坐稳了!”
杜正伦手足无措,连声说道:“这怎么敢!这怎么敢!”
李善道已换上了高延霸的马骑上,笑道:“杜君,你放心,我这匹马,通人性,你只且骑,跌不得你。”
这一幕场景,众目睽睽,郭孝恪等数十人,皆看得清楚,听得清楚。
众人无不惊诧。
新投到黎阳的另几个士人,再看李善道时,眼神已是大不一样。
郭孝恪亦惊讶之色,笑道:“将军爱贤,至於斯乎!比之将军,往日俺却是薄待杜君矣。”
其实,郭孝恪对杜正伦也很器重,要不然,不会今日带着他一块儿迎接李善道。只是和李善道刚才的这番作态比起来,郭孝恪的确是大有不足,差得远了。
李善道朗声说道:“长史知我,虽读书少,最重贤士、最爱贤士。杜君之名,我亦久仰,到黎阳后,我实就想遣人往谒杜君。奈何惜乎,无人引荐,不敢冒昧。不意今在此,得遇杜君,欢喜无限!长史,你要早与我说,杜君来了黎阳,我早就回来了,何还等到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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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正伦感动地无以复加,叉手礼道:“将军错爱,正伦惶恐无已!”
他感动也是对的。
杨坚虽开了科举制的源头,到杨广时,更於大业三年,增设了“进士科”,正式拉开了科举制的序幕,但一则,有隋至今,科考尚非定制,秀才、进士中的不多;二则,便是中了秀才、进士,在杨坚时,大多也没得到重用,至於杨广,现天下已乱,他就算想用,也难用了。
是以,杜正伦尽管早在杨坚时,年纪轻轻地就中了秀才,但在杨坚朝一直不得重用,直到他辞官还乡,也仍还只是个从九品的羽骑尉散官而已。
再有学识,文名再盛,仕途蹉跎,也是白搭。
辞官还乡后,他在乡中,已然是闲居十来年了。
十来年的光景,更是将壮志消磨。而在今日,在黎阳,一个素未谋面,初次相见的右武候将军、黎阳留守李善道,却万般也想不到,居然会这般地礼重於他!简直是崇礼了!
试问之,学成了文武艺,无处可售卖,惆怅了已经十几年的杜正伦怎能不感动?
杜正伦今来黎阳,原意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使李密礼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