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是一次舞会,索斯德才知道小姐唱歌很好听,清越的调子动人如鲜花遍地,和教会庄重肃穆的祷告调完全不一样。
……
真理高塔的第七席缓慢按住眉心,强迫自己从回忆中脱身,无处存放的年少悸动随之一点点冷却下去,他随口说了结局:“我的第一任情人在结识半年后搬离那座城市了,所以无疾而终,没什么可说的。如果祂感兴趣,那我只能说……原来神明也会有看错的时候。”
话题开了口子,他不介意多说几句。
“至于之后的几位情人,坦白说,我已经老了,也不太记得她们后来怎么样了,毕竟许多情人就是只有一夜之缘,很正常。”
索斯德最后下了定论:“或许你很貌美,接受过许多爱意,因此自信世上所有人都围绕着爱情活……但我不是,至少你不必认为我是。”
他注视着兰若眼里的一抹粉紫,思绪微不可察觉的晃了晃,等再回神时,只听见兰若语气很轻的和他说:“……你不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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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斯德几乎要不耐烦的反驳了。
他觉得今天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他最近有接触过什么不得了的存在吗?似乎只有纪评先生,但纪评先生理应对他了如指掌,也不会授意谁如此纠缠。那就是优瑟尔琳?第十席?
他记得自己最近没有得罪过对方什么,这也不像是报复,更像是年轻的女孩子突然心血来潮,咄咄逼人,一定要得到一个一往情深的答案才算满意。
索斯德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编一个完美无瑕的爱情故事,这样他就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可以持续不断的寻找午夜提线。
他于是准备出声彻底结束这个话题,至于兰若会怎么想,那其实和他没关系。一个会怜惜奴隶的人本就多愁多思,偶尔有几分聪明,拥有推断出一点真相的能力也很正常……毕竟对方曾经是真理高塔的第十二席。
至于对方会提及纪评先生,那就更正常了,他还记得饱受照顾的黛丽尔,这也没多久呢。
他于是想开口了,可是突如其来的、带刺的鲜花已经缠绕上他的脚踝,渐渐木质化的皮肤让他觉得寸步难行,他准备开始用“文字”救自己了,可潮水般的悲伤吞没了他。
他开始回忆自己的妻子,想起自己的第一任情人,也是唯一的、最后的妻子死的那天。那时他的妻子已经白发苍苍,躺在床上艰难的喘气,艰难伸出手,想最后摸摸爱人的鬓发。
索斯德可以活很久,他也可以让他的妻子活很久,这不难,无论是向神明寻求庇护,还是拼尽全力看能不能写出名为“长寿”的文字都可以达成这个目的。
但他信仰神明的爱人不愿意用。
爱人只是充满悲伤的看着他,然后说不可以,祈求赐予是有代价的,教会都还需要我们捐献财富呢。
他的爱人死后,再也不会有人嘟嘟囔囔缠着他说蠢话,给他唱歌,给他准备蜂蜜和水果,提醒他按时吃饭。
木质化的速度在加快,而索斯德轻轻眯了眯眼睛,居然觉得死在这里好像也可以。
悲伤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有人取走了他“悲伤的时间”,所以他以为自己从未悲伤,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悲伤,认为那些都只是……没死可以,死了更好。
他失去了第一个孩子出生时自己发自内心的喜悦,也失去了孩子死亡时的悲痛欲绝,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做了什么,由此诱发的所有负面情绪却永远没办法在他心里留下痕迹。
他当然是难过的,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他其实如愿娶到了自己的第一位情人,他只爱过那一位,除此之外,爱意便没有多的剩余能再分给别人……其余的情人,都只是有人取走他的时间后再为他安排了新的时间。
少年学者的爱意如此赤诚纯粹,以至于真理高塔的首席也束手束脚,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取走时间后又安排时间,期待以此冲淡他的爱情,令他释怀爱人逝去的悲伤,不再为此浪费时间。
他又有什么价值值得他获得如此重视?
——他的姓氏是尼古拉斯,但他是一个不太信任神明的大贵族,是一个喜欢钻研文字的学者,最重要的是,他可能是纯粹灵性的父亲。
一加一的效果远大于二,他每天都在重复遗忘再清洗的过程,而他对此毫无所觉,甚至将罪魁祸首奉为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