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面对一位早就抱有目的的神明眷属,面对一位远谋深算的博学长者……或者是,面对一位自己以为的朋友。
索斯德低下视线,装作认真品茗咖啡的样子,思绪无声无息间,已然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他可以坦然笑着和后辈说,轻描淡写道出“祂要于今日成神”,但当真正正视这个话题的时候,却难免觉得无措。
如果——
如果他一开始的预设就已经出错,如果这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神明之间争夺权柄的局。
那便意味着,黛丽尔的出生就是神明之间的博弈,纪评先生从加入到退出海神教会都是别有目的。十几年前的兰若以为她在危急关头抓住了可以救她和她女儿的机遇,但其实这机遇本就奔她而来。
一位虔诚信仰着神明的眷属,为自己的神明图谋权柄,为此不惜加入海神教会打探消息,又在之后全身而退获得了兰若的信任,并终在昨日收获了甜美的果实。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有关“纯粹灵性”的争夺,甚至会觉得纪评先生就是受兰若邀请而来护住黛丽尔。
没有任何人想得到,“纯粹灵性”只是表面伪装,或者说只是一个诱引神明的诱饵,而纪评先生的真正目的,在神明身上。
如此胆大包天,谁能想到,谁敢想。
索斯德听见纪评轻松道:“嗯。”
温和的青年端着咖啡,唇角上挑,笑着回复道:“博学恐怕谈不上,但勤奋……”
纪评莫名想到了自己的九年寒窗苦读,以及九年之后的又数年寒窗,真心实意地道:“我不敢称勤奋。我……从前的一些朋友都很努力。”
在索斯德眼中,“从前”无疑是“已经逝世”的意思,他听出了这前面的细微停顿和语气中的感慨,于是微怔,然后笑了下:“你太谦虚了。”
获胜者从不会为失去生命的败者停顿,但纪评先生停了。友善温和,对方始终如初,从未改过。
“是您太会夸人了,”纪评又扒拉了点糖放进咖啡,心想手磨的就是和速溶的不一样,苦都苦的醇厚悠长,道,“那您呢?您为什么打算离开安斯特?”
我啊。
索斯德道:“安斯特的风景看厌了,打算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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