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中原官吏,多谙雁过拔毛之理,乡里富户,常行趁火打劫之道,所谓赈灾,便就是朝廷出钱,官商分赃,至于百姓到手,十不存一。饥民无活路,自然多有结伙行乱。朝廷无奈,兴兵剿灭,花费的却是原本可让百姓安定的赈灾费用的数倍乃至数十倍!”秦刚叹道。
此时,靠得稍近一点的一个年轻官员禁不住问道:“中原朝廷不明白这个不合算的道理么?”
“其实原因都在贪官身上!”宫十二对此却是有过耳闻,“他们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赈灾如果到了位,那么官员们还能贪什么?富户们又能赚什么?就算认真赈灾,那也是用掉了朝廷仓储,做得再好也没有功绩能傍身。但是一旦饥民生了乱,那就是另外的事情,到时候出兵费可以克扣,军粮募集能够刮油,多抓了乱民便能记功,反正是去镇压一批只能拿着柴刀杈棒的寻常农民。至于朝廷的损失,那与他们这些人何干?”
“那这样的事情要在我们流求,是绝对不会发生的!”有人认真地说道。
“为什么呢?大家说说看!”秦刚很满意现在大家的反应。
而屡屡插话的年轻官员也得到了这种气氛的鼓励,更加放得开来地参与到讨论中来。
“秦右丞心怀万民,他从自身掌管的执政院开始,就给各级官吏制订了严格的为政规范,大家都得要按规行事,如有懈怠,便有相应责罚。所以大家做事无不用心用力!”
“张中丞执掌监察,上至官吏举止,下到百姓诉求,无不悉心听取,并责令解决。如果要是有灾情发生,定然第一时间就有监察令下达,再有官吏赈灾措施不到位,必被督促指正,就算是秦右丞的小小差错,都不会被他放过!”
“流求各地官衙,都打开大门,定时迎乡老入衙,指点政事,畅谈民生。别说要有饥民生乱之事,就算是偶有孤寡之户,也早被知晓,责成里正援助。定然不会让乱事生起。”
“就算是有心怀不轨之徒,妄想借乱生事,残害百姓,在流求也是没有什么机会。”一边的林剑难得地开口说道,“民间的所有能战之民,基本都会在我天雀与伏凤二军里面,他们哪里会去参加什么叛乱,要是平乱的话,他们倒却是实实在在地可以第一个站出来!”
之前说过,流求的正规军队是水师海蛟军,步兵飞虎军,而天雀军往往会在城市驻防,是从当地民众里选拔训练,渐渐有了与通常军队不一样的模式,更像是后世的警察。而伏凤军多在乡村,平时务农,定时训练,类似于后世的预备役军队。这两支地方武装,一直便由地方官府与帅司共同管理,也是目前维护流求本岛稳定的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秦刚点点头,从这些讨论中,也基本收到了他想得到的所有反馈。
他郑重地站起身,走到了众人的面前,沉着地说道:“几位说得都很好,所以我总结一下:秦右丞的公正勤俭,这便是彰显了我等为官之本!张中丞的刚正不阿,这是监察监督的必要原则!各方官衙里的乡老共议之路,这便保证了民意的畅通!而我们流求这里的天雀军和伏凤军的特有模式,更是消除了地方生乱的最后一丝可能。此乃我流求之福啊!”
“流求之福,俱靠秦执政之高瞻远瞩!”不用听声音,一听此话,便知是如今民司司监兼知汉州宫十二,“当初若无秦执政的远航开拓,便无此宝岛之地;若无秦执政的坚定不移的移民之略,便无今日流求人丁兴旺之势;若无秦执政的英明感召,也更无秦右丞、张中丞、陈知州这些天下闻名之士前来治理!我们只要跟着秦执政走,流求之未来必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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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十二这人,最大的优势,就是能把马屁拍得特别感染人,他自己自然是说得言辞有力、情真意切,却也能感染得周围之人个个点头。
“唉!我正是担心这一点啊!”秦刚也就正好借着这番话说起自己的本意,“此番秦右丞病倒,我一路赶来,心急如焚。除了担心他的身体,却更是担忧,若他老人家万一有所闪失,这全流求的政事,却又托付谁人更好?由此再想,方才宫司监对我的诸多美溢之词却更又是更令我有其他的担忧:倘若流求真的是将所有的未来托付于我一人之身,在我之后,这一方之土又将何去何从呢?”
秦刚的这几句话,顿时也将众人说愣住了。
“秦执政难道是想放弃我们流求吗?”李峰小心地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不是不是,你们误会了!”秦刚赶紧声明,“我的意思是……比如说……秦右丞致仕了呢?……又比如,我也想退休了呢?”
“哦,执政原来是这样的意思!”李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下官其实在菱川书院时就是执政的学生,但是无论是从那开始,还是到了之后的处州格致院、以及今天的流求格致院,执政过来的次数极少,时间极短,但却并不影响这些地方的蓬勃发展,全赖执政给予了正确的指引与严格的发展规范。所以,下官以为,流求的明天,只需要能有执政的英明指引便就足矣!”
宫十二此时瞥了瞥李峰,心道:平时不怎么吭声,关键时候一出手,就是高水准嘛!
秦刚叹了一口气道:“为流求谋划,我责无旁贷!之前因各种原因,全靠我一人独断;但今天之流求,数州之地、几十万民众,水师之威,更是南北万里海疆之霸。所以,已经到了需要在座各位共谋之阶段。此次右丞抱恙,却是最终促成令我下定了决心,要在流求推行大议会之制!”
“大议会?”
“对!大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