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再次得知钟老板病况加重进入重症监护室,已经是三天以后,顿时就被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手机里听到小嫂子哭哭啼啼的诉说,阳光除了一阵耐心劝慰,其实那劝慰声在自己听来都空洞无力,一想到钟大哥那谈笑风生的音容笑貌,阳光就有种说不出的惶恐和生离死别般的痛楚。
六神无主的阳光不敢开车,手脚似乎已不听使唤,更来不及通知专驾师傅小吴,就自己一个人风风火火跑到街上,扬手招来一辆出租车,直奔省医院而去。他不能相信钟大哥会发什么意外?也不敢相信钟大哥发生意外……当他找到钟夫人和钟大哥儿子时,几个人只能站立在重症监护室门外,面对大门束手无策。面对钟夫人絮絮叨叨地讲述:“这都是今年第二次了,老钟上一次进省医院重症监护室时,先是说不想吃饭,问他哪里不好,他只说心里边不舒服,还叮嘱我们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把他送到省医院,就处于医生抢救中,后推进重症室昏睡了三天,完全靠药物和器械观察中。不知道,这次老钟能不能渡过这一劫?”
阳光毫不怀疑地劝慰:“嫂子,没问题的,钟大哥身体平时都不错,我们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应该没问题。”阳光说着说着,心里边一阵酸楚,再也说不下去了。护士这时走过来,对几位亲属好友说:“重症监护室病人有专门医护看护,你们家属又不允许进入,守在这里毫无意义。你们还是回去等待,有什么情况由我们医院负责通知,好不好?”
阳光也对钟大哥的儿子小钟说:“你看呢,是送你阿姨一起回去,还是坚持在这里等?”小钟是钟大哥前妻生的,离婚后跟父亲生活,考入上海复旦大学同时报了国防生,去年从部队营职转业,钟大哥找关系分到市委办公室秘书处。阳光还曾跟钟大哥喝茶时开玩笑:“先在机关混几年干上副处级,就申请下到区县去,上任就是副区长副县长,前景光明。”钟大哥嘴巴一撇说:“就是,再干不上几年,就被当贪官污吏双规进去踩缝纫机。算球啰,我是教育儿子就老老实实待在机关,一辈子平平安安,公务员各种福利待遇一样不少,够了。现今我们做父母的,别盼着念着儿女当官什么当官有出息?那可不是好事。”言毕,两人哈哈大笑。
小钟说:“阳叔叔,我和阿姨还是先回去,我们守在这里确实起不到实际作用,都该忙什么去忙什么,有事情医院会有通知的。是不是?我开车来的,先送阳叔叔,再送阿姨。”阳光摆摆手说:“你还是先送阿姨一起回去,我不着急不用管我,我只想一个人走一走。”
告别钟大哥夫人和儿子,心事重重的阳光,看看时间已到下班时间,怏怏不乐的回了家。儿子阳阳看见爸爸进门,挣脱陈妈的手奔向爸跑来,阳光只是俯身抱抱儿子就拍拍他的头,起身向楼上懒洋洋走去。这一幕被老婆看在眼里,眼睛里多少有点诧异和不解。
吃晚饭时,林姝看丈夫一副没有胃口的样子,就忍不住问阳光:“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阳光不想说话的摇摇头,林姝又让三妹去拿蒜蓉辣酱,给丈夫蘸卤猪头肉片吃下饭,阳光连连说:“不用不用,今天不知咋得?心总是慌慌的,没有一点食欲,你们不用管我,我吃点菜喝点汤好了。”正说着手机突然响了,阳光接过三妹从沙发上拿起递过来的手机,就听见小钟带着哭腔打来的电话:“阳叔叔,我爸走了……”阳光顿时大惊,内心越怕什么来什么就越来,关了手机放下筷子,阳光声音沉重地对林姝说:“老婆,钟大哥离开我们了,我得马上赶到省医院去,送钟大哥最后一程。”话未说完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姝慌忙给丈夫递过来茶杯,让阳光喝两口,一脸焦急地对失魂落魄的丈夫说:“钟大哥走了,你现在一个人开车去,我不放心。”阳光瞅瞅老婆解释说:“我知道,我不开车,我出了小区去喊出租车,你放心好了。”阳光边说边匆匆忙忙离开了家。
来到省医院,着急忙慌的阳光就掏出手机,给小钟打电话:“你们在哪里?我现在在门诊挂号大厅。”小钟回答:“你就站在那里不动,我马上过来。”两人见面握握手,什么话也没有说,小钟带着阳光来到停尸房。钟大哥夫人站在门外,阳光喊了声嫂子,钟夫人点点头,三个人跟着工作人员走进停尸房里面,只见钟大哥像睡着了一般,孤孤单单的躺在那里安安静静。一刹那间,一种悲凉掠过心头,阳光走过去像质问钟大哥一样说:“大哥呀,前几天你还有说有笑,今天怎么说走就走了?钟大哥,你对不起我,你答应的事再也没法兑现啦……”说着说着就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
钟大哥火化那天,阳光向单位请了一天假,全天从钟大哥追悼会到火葬场火化、再到骨灰盒下葬,整个人机械的跟着程序行走。除了跟一些认识的人、朋友打个招呼外,始终冷静的面对眼前的一切……生离死别,心中难免悲凉。纵使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有些记忆却始终无法抹去。恍若昨天,我们还在彼此陪伴,共度时光,然而今天却已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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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钟大哥第二天,阳光顾不上身体和心灵上的疲惫,不顾老婆再三劝阻好好在家休息一天,就迫不及待的赶到省红十字会上班。钟大哥的突然离去,让他感觉时光匆匆的残酷,仿佛瞬间就已物是人非,让人倍感珍惜生命中的每一刻。他坐到自己办公桌前,一一找来每个部属,汇报两天来的工作进展情况。
就在阳光谈完工作,拿出企业家通讯录,准备打电话工作时,传来几下敲门声。阳光喊了声:“请进。”,走进来一位戴着付金属眼镜,模样斯文的中年人和年轻女子,看见阳光微笑地赶紧自我介绍:“阳会长好,我是鼎盛律师事务所主任魏海洋,也是省法学会首席法律咨询专家,这是我的助理小韩律师。本人受委托人钟伟、已逝世的市圣德堂药业集团董事长生前委托,办理捐赠省红十字会阳光基金会九亿人民币具体事宜。根据捐赠人及单位和阳光基金会,早前双方订立的书面捐赠协议,现在进行办理接收手续。阳会长,请确认这些协议、公证书和银行帐号并一一签字。”
阳光赶紧通知来财务和办公室白主任,一起办理接受捐赠事宜,魏律师叮嘱说:“基金会应据实开具捐赠票据,确保公益性,并按照捐赠用途专项分类管理,设立财务专项账户,专款专用。”阳光一边签字一边点头说:“当然,当然。”签完字,阳光若有所思地问魏律师:“我们这个阳光基金名称可以再加上两个字,叫阳光兄弟基金可以吗?”
魏律师说:“当然可以,先要提交更名申请。”
这大概是钟大哥离开这个世界后,阳光内心里最轻松最畅快最敞亮的一天……他实在难以想象,钟大哥跟他素昧平生,第一次结缘在北京的画展上,之后钟大哥做生意的同时,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最后都看中房地产市场的发展前景,钟大哥出资注册公司、为他搭好平台,利用他的名记身望、丰富的社会人脉关系,让他放手一搏施展手脚大干,十多年里打造出一个业界响当当的房地产品牌公司,为个人为社会都创造下丰厚的财富。两个人之间从无猜忌、勾心斗角,一个拼命干一个放心用……这样的兄弟情,真可谓默契无间,风雨同舟,义薄云天。
情谊是什么?就是在你遇到困难时,兄弟向你伸出的一双援助之手;情谊就是在你低谷时,兄弟的一声问候;情谊就是在你孤单寂寞时,兄弟般的陪伴和信任。真正的情谊体现在生活的每一瞬间,每一细节。
一想到钟大哥,阳光私下里再也忍不住流出眼泪,喃喃地唤出一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