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望着她们:“但到今时今日,一切都不一样了。”
赫斯塔没有太明白:“您是指什么呢?”
“想一想,你要除去贪嗔痴三毒,但如果这些业障恰恰就是由整个社会结构造成的,那该怎么办?如果正是社会体制和公共政策共同催生了人们的贪欲、怒火和愚痴,如果所谓‘无明’已经侵入了整个社会的肌理——那又该怎么办呢?
“回到静室继续内观和苦修吗?还是踏出禅院,走上街头,谋求改变?”
瓦莱里娅微微整口:“您是说,这些僧人是在……伸张自己的政治理念?”
“是啊,”老人回答,“参与社会活动就是‘布施’,这期间付出的时间、汗水,乃至生命,就是‘修行’。因为社会的解放同心灵的解放一样重要,如果没有前者,后者就成了自欺欺人的手段,它所许诺的解脱只能平复个体的心神,永远无法给群体带去自由……你刚才说他们是‘激进佛学’的践行者,我倒觉得这里头没什么激进的,我和朋友们聊到这些僧人时,会用‘解放佛学’来指代他们的理念,我认为这样说会更贴切。”
运着灰袍人尸体的马车从几人面前经过,老人默默在胸口划起了十字。赫斯塔听见她叹息着低语,似乎是在为这些死去的年轻男人祷告。
赫斯塔沉默地等待着,直到老人再次睁开眼睛。
“您应该也不是十二区本地人吧?”赫斯塔问道。
“我刚来这儿半年。”老人回答。
“您今天也是专门来看永恒之树的吗?”
老人摇头,抬起左手:“我就住在这里,楼上就是我家……再说为什么要专门来看永恒之树呢,那不是属于我们的东西,本来也不该觊觎。”
先前被冲散的车队在不远处的街道上重新排起长队,那辆一度走散的马车也被警察追回。宪兵们找来巨大的防水布,将每辆马车上的树干都遮了起来,持枪的军事警察站在车队两边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