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以为李乾元再狠辣,也不至于弑妻杀子,至多不过是太子被废,皇后被囚禁的结局。故而我才猜测,若皇后一党落败,定是李泌前来投靠咱家。唯有求得我的支持,辅佐李泌登基,方可保宗室不灭。
然如今前来的是漟儿,这表明庄姜已然与李乾元彻底决裂,甚至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看来庄姜已经明白,李乾元是铁了心要铲除宗室,扶持那泥鳅上位,即便让李泌前来求得相府支持亦是无济于事。故而才遣女儿前来寻我们庇护。” 杨文和条分缕析地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让孩子们进来呀!小茴香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姑娘,她小时候庄姜忙于争权,皆是我在照料,和我亲生女儿也没什么差别。如今见她跪在地上,我心中实是不忍!” 谢南说着便欲开门。
杨文和一把拉住她,没好气道:“庄姜那性子,岂会如此好心?她是想拉你下水,保全宗室。”
“啊?” 谢南惊疑出声。
“她知道你心软,若是李泌前来,我定然不会相助,你也不一定会为李泌求情。所以她必定是将宗室全都交给了漟儿!便是看准了你心软,这是间接拉咱们相府下水帮她保住宗室。” 杨文和低声说道。
谢南闻言一愣,咬牙切齿道:“她真不愧是我的好姐妹!坑她姐姐一点都不手软呀!”
继而长叹一声,无奈道。“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文和看着谢南那眼神,哪还不知她心中所想,与当年求自己帮那些山匪妇孺时一般模样。想到此处,没好气道:“还能怎么办?无非是再饿上三日呗!”
谢南听他所言,顿时笑颜如花,仿若那晚般开心雀跃。她拉起杨文和的手,玩笑道:“你如今乃是大华的相爷,岂能还会和那日一般狼狈?可莫要再让我饿肚子了!”
“还不快去接孩子!女菩萨!” 杨文和没好气道。
谢南踮起脚,轻轻在杨文和的额头落下一吻,转身推开相府大门,大声道:“快来!姨娘为你们做主!”
说着,谢南快步上前扶起二人,拉着二人匆匆走进相府。
李漟怀抱兰花,见到杨文和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我娘说,您当年收了她的压惊钗!”
“胡说!我根本就没收!你这孩子怎么如此言语!” 杨文和跳脚,吹胡子瞪眼道。
谢南听闻李漟言语,眼神森寒地望向杨文和,那眼神仿佛千万把钢刀,恨不得当下便问个明白。
李漟凝眉,伸手抽出头上所戴的金凤钗,说道:“我娘说,您拒绝了她!她自觉失了面子,此事乃她此生最为气恼之事!她说她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容许他人欺辱,即便是死后亦是不行。”
杨文和眯起双眼,长叹一声道:“这是你娘教你说的?”
“这些都是我娘一次醉酒时的言语!只有我一人知晓!” 李漟朗声道。
“你和你娘年轻时倒是极为相像!” 杨文和悠悠说道。
李漟闻言,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我娘乃是大华皇后!她绝不能受人欺辱!死亦不能!”
“哎~!你娘选你为新凤,当真是选对人了!”杨文和叹息连连。
李漟起身,目光灼灼地望着杨文和,眼中恳求之意尽显。
“你即刻动身前往代王府!令他不惜一切代价掌控城外三万千牛卫,此乃你能否继续立足于朝堂的关键。另外,你娘已然落入了你爹的圈套,以她的性子,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身死。我与你姨娘只能保她不受人欺辱!其他之事,我亦是无能为力!” 杨文和叹息道。
李漟拉过李澈,再次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此恩之重!李漟九死难忘!”
“行啦!都是一家人,你这般岂不是见外?快去办你该办的事!我与你伯父这便进宫接你娘亲。” 谢南拉起地上的李漟低声劝慰。
李漟也不啰嗦,接过相府下人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直奔代王府而去。
“哎~!走吧!庄姜这人性子执拗骄傲,她定然不愿死后被人欺辱,咱们去送她最后一程吧!” 谢南长叹一声,拿起自己的佩剑,拉着杨文和朝着皇宫大步走去。
李澈自始至终一言不发,静静听着姐姐说完话,见她骑马离去。蓦地,她娇躯一晃,如一道闪电般蹿出相府。
刹那间,只见她体内气息翻涌,仿若怒海狂涛,一浪紧接一浪,层层叠叠,绵绵不绝,汹涌之势渐次攀升,直至周身气海仿若实质方才停息,远远看去,竟隐隐有沛然莫御之力。
只见她双足轻点,身形在雪地上连点数下,脚下好似御风而行。在那皑皑白雪之上,仅仅留下星星点点、若有若无的浅浅踏痕。转瞬之间,几个呼吸的工夫,她的身影便已全然消逝于街角,唯余那漫天飞雪,依旧纷纷扬扬。
杨文和夫妇相顾骇然,彼此对视一眼,哪还不明白这孩子想干什么。当下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召集家中亲兵,一面又火速派人通知金吾卫,而后神色凝重地朝着皇宫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