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夫认为雷启申应当取得更大的战果,至少不应当是现在这样狼狈的局面。
雷启申跟随了克里夫有二十余年,他是商贩出身,一开始克里夫只是看中了他在处理税务以及倒卖货物方面的能力,但雷启申向克里夫证明了他值得拥有更多。
他狡诈、谨慎、残忍、不择手段,他曾从太空劫匪的追击中全身而退,也知道怎么管教手底下的人干活,克里夫将他视为自己的一把上好武器,可如今,这把武器已经不知所踪。
克里夫知道他已经死了。
只是他无法接受,以雷启申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他曾听信了对方的信誓旦旦,所做的后续准备也飘飘然地放缓,而反抗军并没有被削减太多力量,“死城”的计划也宣告破产,被逼上绝境的反而是克里夫自己。
“我拨给他的士兵,用一个就少一个,如今,这巨构里能用的人,已经捉襟见肘。我虽然知道他赢不了,可这样的结果确实太过难以容忍,他甚至自己都没能逃回来,我给他安排的撤退舰船仿佛一个笑话。”
“‘死城’计划本应该将那些杂碎全部困在里面,并借由此处延伸出更广阔的屏障,他们的行军本该被延缓许久。但紫晶摄取的养分太少了,那座城池只是变成了废墟,而叛军仍然可以绕开继续前进——长官,我们用一座城池进行的实验已经让我们有了答案,可如今我们又要面对另一个决定我们存亡的问题了。”林站在克里夫的身边,发出低哑的声音。
克里夫用手背轻轻叩着桌板,“我不喜欢别人把问题一个又一个丢给我,这颗星球的毛病很多,从我在职那一天起,我就被无穷无尽的问题麻烦着。我多希望有一天醒来的瞬间,发现桌面干净得什么也没有,所有人告诉我的都是一个已经发展好的结果,我不用坐在那张破椅子上,仍由肥胖侵蚀我的身躯。但事实总是相反——终究需要我去思考,去决定,去处理一切。其它人比不上我,我只信任我自己。这颗星球本就属于我,我为它付出了自己的岁月,而那些不知感恩的贱民却只想着自己兜里那几颗子,真是可笑至极。我当然会解决,会处理,这些问题很快就不会成为问题。你方才似乎很轻描淡写,怎么,你确信我们仍然占据优势?”
林的嘴角向上一咧:“因为您也同样波澜不惊,我相信您早已做好了新的计划。而对于我来说,只要执行就好...这前所未有的感觉让我的人生...相当愉悦。”
“当然,当然。”克里夫叹息般摇了摇头,“所以我始终没把你带在身边啊,林副官。你知道和你这样的下属对话,压力会变得很大吗?我多希望你能稍微有趣一点...我太累了,一旦这些麻烦让我觉得劳累,就不要苛责我解决的办法太过粗暴,太不委婉了。”
“您...”
林看着克里夫从他的身边走过,伴随着他的指尖在移动操作板上跃动,一道尘封已久的门在两人的面前开启。
“别紧张,只是一个通讯室而已。”克里夫笑了一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过了,记得这个房间就是拓荒时期的最早的一个通讯基站,直到现在里面还没有装修过,还是混凝土糊着的原始墙面——看啊,改变我们命运的,往往只是一通电话。”
两天后。
尽管所有人对梅心的身体状况十分担心,但她仍然坚持要前往战场的最前方。脚步声已经包围了这参天的巨构,一号前哨站的大街小巷里没有任何的守军与住民,反抗军几乎毫不费力地就占领了这些地块,如今,只剩下这一方核心区仍然在夜空下闪烁着明亮的光,一切安静如常,却又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