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陈家宅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
七月的烈阳在山林间蒸腾起一阵令人烦闷的燥热,不习山路的战马不停的响着鼻鼾,仿佛是在对这崎岖山路不迭的抱怨。
不过,马儿还是乖乖的奋力向前跑着,因为它明白,今天,自己主人的烦闷和焦躁要更胜几分。
此刻,郑乾的心中就好像着了火一般。从与夏至尚的言谈中,他似乎能够摸到事情的一丝脉络,可真正想抓住它的时候,却又是一片空白。这种感觉让他心里面堵得慌。尤其是当他得知关于鬼洞的一系列传说的时候,他便再也沉不住气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赶回宅院的时候只发现一具被厉鬼开膛破肚的尸体,他也不打算会有多少惊讶。
郑乾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即便如此,当他一脚踢开陈家宅院门的时候,眼前的情景却再一次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本该九死一生的臭小子,此刻正四仰八叉倒躺在宅院的正中央。
四脚朝天,鼾声如雷。
郑乾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鼻子,确认有没有被气歪。
“喂!醒醒!睡得可香甜?”他狠狠朝韩冰胯部踢了一脚。
韩冰略微有些不爽的扭动着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边吧嗒着嘴唇一边用手擦着前襟上的口水:“香!香!太阳晒的暖和,可香甜咧。”
“哎呀嘴还挺甜!”气急败坏的郑乾又在韩冰屁股上补了一脚:“你家乾爷一上午差点把命都丢了,结果你个臭小子在这里晒屁股。看我不把你废了不成!”说着,便又作势要踢。
韩冰急忙在地上侧滚了好几个圈,一屁股坐起来,甩了甩头,这才露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微笑:“嘿,嘿嘿,昨晚上提心吊胆没睡好,现在补个回笼觉,嘿嘿。”
说完,他伸直了双臂大大打了一个哈欠,一副欠揍的表情。经过一天的雨打,宅院里的地面倒是松软的很,看起来韩冰确实找对了地方。
“对了,你刚才说啥?咋个把命差点丢了?”韩冰似乎这才反应过来。
“他妈的,你家乾爷以后要是再担心你个臭小子,你家乾爷名字倒过来写!”说着,郑乾将身后的包裹往地上一扔,又狠狠的朝韩冰后背踹了一脚,这才解气似的找了个阴凉地坐下,大口喘着粗气。
韩冰并没有躲郑乾的这一脚,却只是痴呵呵的笑着,欠揍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更加浓郁了几分:“嘿嘿,到底上午发生了啥,说来让大爷我乐呵乐呵。”
郑乾白了眼前的“烂泥”一眼,心中更添堵了几分。不过,他还是强忍住暴揍一顿的念头,哀声叹了口气。
“唉,算了,你家乾爷今天也算是栽了。要不是你小子脑袋灵光,你家乾爷这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郑乾摇了摇头,便把今晨发生的事情,给韩冰转述了一遍。
……
“…呐,事情就是这样,那老头儿具体的来历,乾爷我也没问,因为我觉得问了也没多大帮助。不过乾爷还是纳闷啊,你说…你说…”
讲到这里,郑乾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惊奇的看到,韩冰的鼻子下方,吹出一个硕大的鼻涕泡,随着轻微的鼾声,鼻涕泡忽大忽小,在空中摆啊摆的,反射着阳光,透出七彩的光泽。
“你家乾爷发誓,不把你废了我就不姓郑!!!”
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回响在寂静的山谷之中。
“哎呀呀,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你要是声音再大点,闹不好又震出一两个鬼洞,到时候咱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随着鼻涕泡一声爆裂的脆响,韩冰如梦初醒般的的睁开了眼睛。眼见郑乾已经游走在暴走的边缘,他却笑呵呵道:“其实刚才大爷我都听见了,只是实在太累了…打了个盹…哎呀呀好了好了,乾爷您威武,要不是您,也打听不来这么珍贵的情报不是?小的赞叹还来不及呢,哪敢睡着啊您说是不?”
郑乾皱了皱眉头,将信将疑的盯着韩冰看了许久:“那…你到底听出来什么了?你家乾爷被你气的一脑袋浆糊,你要是这时候再敢隐瞒一二,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郑乾作势就要起身,却被韩冰拦住了。
“得,得。小的哪敢隐瞒呐,嘿嘿。”说着,韩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缓了一口气。看样子,刚才的“烂泥”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开导学生的私塾先生,一阵摇头晃脑,好不欠揍。
“天合啊!”韩冰忽然直呼了郑乾的字,惹得郑乾一阵不自在:“你也是统帅一方的大将,那么大爷我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郑乾皱了皱眉头。
“两军对垒,敌军忽而进,忽而退,不按常理出牌,却是为何?”
被韩冰这么一问,郑乾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眼见韩冰此刻不太像是在玩笑,郑乾也不由得答道:“兵者诡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呵呵!你忘了一点。”韩冰笑着摇了摇头:“之所以你可以接受兵者诡道,是因为用兵者会有一个无法改变的理由,那就是求胜。所有看不懂的东西,其实都必然有一个最根本的原因。当你知道他是为了求胜,对于诡道你便不会觉得吃惊。同样,对于眼下的情况,你需要找出那个原因,才能破解整个谜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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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冰的一番不着边际的话,却忽然让郑乾陷入了一阵沉思。
“姓夏的老头儿行为够古怪的了,可你觉得,能让他遮遮掩掩的原因到底是啥?”韩冰继续问道。
猛然间,郑乾眼前一亮:
“他有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