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二十九年春间,张居正请假回江陵一次。当张居正回京的时候,正好遇上了着名的庚戌之变。
明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六月,鞑靼土默特部领袖俺答汗率军犯大同。大同总兵仇鸾重赂俺答,请求勿攻大同,移攻他处。明世宗即拜仇鸾为大将军,节制诸路兵马。兵部尚书丁汝夔请问严嵩如何战守?严嵩说塞上打仗,败了可以掩饰,京郊打仗,败了不可掩饰,俺答不过是掠食贼,饱了自然便去。因而丁汝夔会意,戒诸将勿轻举。诸将皆坚壁不战,不发一矢。于是俺答兵在城外自由焚掠,凡骚扰八日,于饱掠之后,得到明朝通贡的允诺,仍由古北口退去。因这年是庚戌年,史称“庚戌之变”。
整个庚戌之变期间,“诸州县报所残掠人畜二百万”。其后明世宗追究责任,兵部尚书丁汝夔作为严嵩、仇鸾一党的替罪羊而被处斩。
经过这一次变故,张居正彻底看清了大明朝的军备如何废弛,朝政如何败坏,嘉靖如何昏庸,严嵩如何误国。
张居正是翰林院官员,在明朝,翰林院是培育高级文官的摇篮,明代大学士均出自翰林,有所谓“非翰林不入内阁”的说法。但翰林院官员本身确实彻底的闲官,没有任何实权,做的都是寻章摘句的工作。
这一时期的张居正,看着朝局满心愤怒,但却无能为力。
嘉靖三十三年,张居正的同年进士杨继盛上疏揭露严嵩十大罪、五大奸。嘉靖皇帝为此大怒,认为这是“恣肆渎奏”,杨继盛在诏狱被廷杖一百。
在狱中,杨继盛创伤发作,于半夜苏醒过来,摔碎瓷碗,用手拿碎片割腐肉。肉被割尽,筋挂膜,他又用手截去。为他持灯的狱卒颤抖欲坠,杨继盛却意气自如。友人王西石托人送给杨继盛一副蛇胆,告诉他:“用此物可以止痛。”杨继盛收入袖中。一位苗姓校尉也送酒一壶,劝他:“可以此吃蚺蛇胆。”但杨继盛拒绝,曰:“椒山自有胆,何必蚺蛇哉!”
朝审时,观看杨继盛的人堵塞了道路,都非常叹息,甚至为他哭泣。后来杨继盛在西市被处斩,史载“天下共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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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看着这一切,第一次感到了?畏惧。他在《蒲生野塘中》一诗中抒发了自己的心境:
蒲生野塘中,其叶何离离。秋风不相惜,靡为泉下泥。四序代炎凉,光景日夕驰。荣瘁不自保,倐忽谁能知。愚暗观目前,达人契真机。履霜知水凝,见盛恒虑衰。种松勿负垣,植兰勿当逵。临市叹黄犬,但为后世嗤。
诗词中,张居正表达了自己的压抑和恐惧。他怨恨那些掌握朝政的奸臣,想要匡君辅国,挽救朝政。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什么也不可说。在政治斗争激烈,凶险万分的朝局中,自己就像野塘中的水草一样脆弱,自己“荣瘁不自保”,只能闭嘴沉默。
如果开口,夏言、杨继盛,就是自己的下场。
张居正的文集中有《拟西北有织妇》一诗,大致为嘉靖三十二或三十三年所作:
西北有织妇,容华艳朝光,朝织锦绣段,暮成龙凤章。投杼忽长吁,焉中自伤。绵绵忆远道,悠悠恨河梁,远道不可见,泪下何浪浪!春风卷罗,明月照流黄,山川一何阻,云树一何长。安得随长风,翩翻来君傍,愿将云锦丝,为君补华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