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他慌乱中再搭他脉搏。内伤竟亦比先前察看时沉重许多,脉象虚乏,那微弱的跳动几乎像是随时可能断绝。
顾笑梦已经就着绑缚朱雀的衣襟布条,将那伤口再缠了一缠。夏琰伸出手掌,欲要为朱雀疗伤,可当真运力方知从谷底上来这数十丈距离已抽空了自己所有气力,他此刻只余精疲力竭,手心触着朱雀要穴,却竟一丝真力都吐不出来。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喃喃自语。“师父他……他一直与我说,要停下歇息片刻,可我……我不肯……我一心想快些离开,却不管不顾他的伤势,不知道他根本支持不住……”
“你别这么说。”顾笑梦道。“你若不是这么快些走,早给他们捉住,现在也到不了这里……你先不要慌,你师父……或许只是天太寒,一路消耗太大,休息一下,或许就缓过来了,这下面有个石室……”
“我师父他……他不会怕冷……”夏琰虽口中这么说着,还是立时背起朱雀,快步向下面山洞奔去。他知晓那个地方——虽然是个山洞石室,可韩姑娘、拓跋雨都曾在这住过,若当真布置过绝非简陋,至少看顾笑梦用以缠扎藤蔓的那截布条是撕开锦被所得,想来单疾泉虽然要关她,总也不是苛待于她,用具既然不缺,说不定——还能找到伤药。
到得石室之中,顾笑梦连忙将榻空出,由得夏琰将朱雀安置上去。虽被褥给撕掉了一些,但隔开风雪冰寒,又有火盆燃烧,这里还是温暖好受许多。山洞另一面泉水尚在流动,顾笑梦取了一些来,夏琰忙给朱雀喂了些许。失血如许多,身体当然极是渴水,夏琰只悔便在外面抓些净雪与朱雀也该好些。
两个将朱雀伤口越发清理了下,顾笑梦催着他亦喝了些泉水。“那面守得有二十来个人,我去看看情形,你们休息下。”她自知也帮不上更多,不如往东面出口去替他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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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琰点了点头。顾笑梦和他一样,都绝没有单纯到认为——单疾泉真会放过了他们师徒去。他或许无法当着顾笑梦的面下杀手,可也仅此而已。他可不是眼睁睁看着他与朱雀就此从绝壁攀离,当然早已派人将事情知会拓跋孤,而拓跋孤闻讯必会带人绕到山洞这一头堵截,所差不过迟早。
“师父,”他看着一动不动的朱雀,难过而颓然。“也好,就在这里休息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至少已离开青龙谷了。”
他起身四处寻找。这石室日常所用倒是不缺,可惜确没有伤药。他只得拿回了顾笑梦用剩下的布帛,要撕开以备用。可竟连十指都已用不出力——竟连普普通通一层白布都无法撕动。甚至,双手竭尽着全力,却反连白布都几乎要拿捏不住。
他不得不承认,身体在急遽堕向极度脱力。虚软占据了每一分血肉,所有的疲惫都已封锁不住。
他本该在那场梦魇里就死去的。从单宅到风霆绝壁,再从绝壁之下到了绝壁之上——逃离青龙谷已是明镜诀之“离别”与他的赠礼,可世上没有一份赠礼没有代价。
而他还没有真正学会“离别”,他所凭借的不过是本能,他还不知——如何驾驭这份赠礼与应对这份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