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倒是,我明日又要出去一趟……”君黎说着,忽好似想到什么,向秋葵道:“你可方便?”他指指门外,“我有事与你说。”
秋葵瞥见依依面上有似笑非笑之意,不觉低声哝哝:“有什么事还不能在这里讲的。”
君黎只得道,“也不是不能讲,就是凤鸣让我问你……”
“沈凤鸣的事情就不用说了!”秋葵闻听这名字,陡然将他话截过,“反正……爹也必不会容我再去一次洞庭,此事没什么好说的。”
“你若是怕师父不同意——那倒不必担心。”君黎展颜笑道,“他其实也没那么不好说话,倘若你定要去,他总也会凭你意思的。”
“我……我又为何‘定要去’?”秋葵一时有些不忿,细细理了理心中头绪,方镇静开口道:“不错,你自是可以说,从道义而论,我是该去的——为了云梦三支,为了沈凤鸣曾救我一命,我都理不该就此袖手旁观。可你也知道,我从来就不喜欢沈凤鸣的为人,更讨厌与他同行。我欠他的,我总会想办法还——可若他要倚此相逼,那只怕……我宁死亦必不从。莫非连你都不懂得我,也要助他来胁迫于我么?”
她说得冷静镇定,面色从容,仿佛这一番话真是深思熟虑已极,再无更改余地。君黎只好叹了口气,道:“我绝非‘胁迫’之意——你若真的不想去,那自是由你之择,反不必如此心怀自责歉仄。你也说了,那一切只是‘从道义而论’——凤鸣从没有与我提过半句那天救你的事情,我想他自是希望你‘从心内而论’也能愿意与他同去,决计不是要你因了心头之负勉强自己——若你当真还未能将他当了知己朋友来相处同路,那么,也强求不得。”
一旁依依听得好奇。她原不知这一次沈凤鸣对秋葵的相救有如许内情,这一下不免有些目瞪口呆,不过见两人面色凝重,也不敢开口插话。
“既然你知道,为何还来与我说。”秋葵垂睑道。
“我只是想着,此行比之上次只怕更为艰辛,凤鸣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中必也有过两难,既不想你涉险,却又……离不得你。”君黎道,“如今他既然开口相邀,我想他当已有了保你周全之决心,而且,如若你能在他身边,那么无论遇到什么样事情,我想他总能有愈发坚定之心志来应对,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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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就该遂了他的心愿。”秋葵冷冷地道。
君黎默寂了片刻。“好,那我们不说他的心愿,来说说……你的吧。我想问问你,可还记得他剧毒垂危之时,你心里是何等感受?如果那时他死了,今日的你会是什么心情?可还能在此从容与我谈论对他的好恶吗?……我虽然也万不想你陷入任何险境,但也更不想见你再与上次一样——比起身陷恶境之苦,那些悔恨负疚才更叫你心痛,对不对?如果这次因你未肯出手相援再置他于生死未卜之境——你告诉我,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秋葵脸上所有神气倏然黯淡下去,竟然应不出只字片语。
君黎方放低了些声音。“明日一早,我要与他去见净慧师太,应该也会说起此次洞庭之行。如果……如果你还愿意考虑一下此事的话——早些起来,我等你到卯时三刻。”
他说罢,向依依点了点头,“你们先休息吧。”便转身离开了。
依依怔怔地来不及与他行礼,只将目光投向秋葵——她面色刷白,颓颓然,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琴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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