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着还真似有些不悦,哼道,“小子不知几时逃了。”
“是你叫他到林子里来看我们走远了没?”君黎反问,“你记清楚了,不是他自己开口,说要来找我们的?”
“这个……”夏琝疑惑不已,“他……我记不大清了,他好像……对,好像是他自己先提起的——怎么,那又怎样?”
“你问这个做什么?”程方愈也有些不解起来。
君黎低眉不语。以他的猜测,夏琝被暗中换走的随从恐不是一个,而是两人,除了那个已死的少年,这个失踪的随从,或许才是今日一切的罪魁。他站在离那少年最近之处,当然也可以发出暗器,更可以最容易地控制少年的一举一动,让他当了今日之事的替死。只怪自己竟未早些想到,如今人已悄然消失,任何证据都只怕是再也找不见的了。容貌、声音、装扮——一切都不是真实的,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或许的确不站在太子一边——不站在任何一边。
“君黎哥,怎么了?”刺刺小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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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黎才抬起头来。“没什么,刺刺,就是——你知不知道,除了你爹和你,江湖上还有什么擅长易容之人——或是易容术之流派吗?”
又忽抬手示意她先等一等,向夏琝道:“既然此事跟你没有关系,那你就走吧。”
程方愈咦了一声,“你这就问完了?”
“问完了。”
“……你肯定这事真与他没关系?”
君黎稍一沉默,“他应该不知情。”
夏琝巴不得早点离开,听君黎这般说已是站起身来,可看了看刺刺,他又似是有那么片刻犹豫。
纵然再是不肯信,再是诸种讥刺,他却也不是傻瓜,不会看不出刺刺对君黎已是真意。自己那时的万般属意,千般讨好,好像都没有惊动过她心里半分涟漪,他只以为来日更有机会,却竟不知她与君黎又是从何时在了一起,不懂这一个道士缘何竟能比自己更打动那个无邪少女,更难相信她竟已受下了他的婚约。
世上可有比此更令人不甘之事?如果是有,那也唯有夏家庄不曾落入自己手中之恨可比了。家世声名已是惘然,而得到心慕之女子更是惘然——短短数月之间接连变化,他已觉得,自己这个曾风光无两的夏家大公子,原来竟什么也得不到。
他扭头往外走,路过那好不容易扫起了一堆残屑的掌柜的身旁,忽发起狠来,一脚踢开了笤帚,将他理扫之物胡乱踩踏了几下。也只有君黎立起身来,向他喊了声:“夏公子!”
夏琝闻言狰狞回头,不敢靠近却终是伸手恶恶向他一指,“你不消得意!总有一天……”
“不论你此来目的为何,你或也是受人利用。”君黎却并不生气,只是道,“今日不得便多言,待回了禁城,我再寻你。”
他言语温软,不似威胁,夏琝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愣了一愣,狠狠哼出一声,拂袖离去。
程方愈庆幸之余却也大是稀奇,“他都要杀你,你不但肯放了他,对他还客气得很。”倘若对方是武林名宿、高人前辈,他或也不会感到奇怪,可夏琝不论怎么看都不似能让君黎有假以辞色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