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峰德嘿嘿冷笑,“教主当真不愿罢手?老夫虽不愿与教主为敌,可――各位,教主今日不分青红皂白,一心对老夫下杀手,老夫总也不能坐以待毙――”
他说着话,那双臂愈发高举未收。彩虹消逝了,空气中再没有了水,可那凝聚着的形神之力并未退去,反而汹涌无匹。“墨云之舞”,纵然在这叫人睁不开眼睛的正午日光之下,阑珊之力也如乌黑的暴云一般将这个比武之场笼罩得黑沉。墨云也意味着雷电将至,沈凤鸣在呛血喘息,可谢峰德,他已在聚集如雷电般之巨力。
君黎看出不妙,一时也顾不上无意,握剑便要上前,就像去年在天都峰上,他才不管旁人的规矩,只是――不想见他枉送性命。可方一动,沈凤鸣却猛一回头推出一掌:“别来送死!”
这一掌隔空推来力量竟不小。君黎吃了一惊,拔剑出鞘,往那来势一挥,剑气四塞,才总算消去了其中气劲。他未料沈凤鸣竟至如此,只忧心若强要上前更分他心思,一时竟是束手。
身边的娄千杉也同时轻轻“啊”了一声,像是也被这同样的一掌推回。君黎看了她一眼――方才那一瞬,她竟也与自己一样,准备要跃上台去?
沈凤鸣收掌回来,才及平定喘息,也开始聚集他的“雷电”之力,只是那凝气的色泽显得有些暗淡,已不比了谢峰德的锋芒。娄千杉上前不得,忍不住倾身嘶喊道:“你不要用这一式了!你,你用‘万般皆散’,或许还可以消抵得过去!你听见没有?听见没有!”
可沈凤鸣没有理睬她。两人的聚力都已渐趋极致,倏忽刹那,谢峰德之力已先发――那是以硬打硬的内力之释,“墨云之舞”中的“千钧倾一发”,绝不是任何柔软的衣袖、任何巧妙的腾挪可以闪躲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他的内力已发出,沈凤鸣的聚力却仍未完成,他是来不及与他相抗的了。而,谢峰德甚至在这全力一击之后,犹有余裕,“十指聚八荒”,以锐击钝的拿手一式,也追击而来。
他有什么理由不胜呢?即使沈凤鸣现在反悔想要用“万般皆散”来消解,也已晚了。不是败于千钧巨力,就是创于十指锋锐――原不想在此杀他,毕竟比起关非故,他倒还宁愿坐在这个教主之位的是沈凤鸣――可,是他定要挑衅自己在先,不是吗?
他已经要笑出声来――为自己的胜利提早庆祝。雷电般力量已滚滚而至沈凤鸣身体,可沈凤鸣的聚力好像才刚刚完成。这双打开得太晚的手臂,或许只能来得及迎接死亡的一击。
可偏是在这一刹那谢峰德看到沈凤鸣的表情。他迎着光,那流血的唇角和费力的苦痛虽然让他的脸显出种狰狞的苍白,可那决不是一个失败者的表情。他忽然一瞬心中一空,因为――他想起了他们第一次交手那日,沈凤鸣在必败之地的那一声鸣唱――那他从未曾逆料过的、击退了他致命一击的鸣唱。
他忽然才想起问问自己:为什么他会宁愿立于烈阳正面?可一切疑问也只能戛然而止了――因为他已看到了沈凤鸣释出之力所具之形。恐惧如同万马齐踏,奔入他的身心。
那竟不是“千钧倾一发”。那是他未曾见过的一种“形”,可他一见到,就认出了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