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是到不了那地方的了。”谢峰德冷笑道。“山高路远,嘿嘿,路上出点什么意外,说起来也不是皇上本意。”
“嗯,地方须得愈远离青龙谷愈好。”摩失道。“否则被青龙教知道了,怕也下不得手。”
几人私里商议定了,便依计行事,还真翻出去年一个二皇子赵恺上奏的关于南方春耕之事的本子,提及夏铮于此也有功劳。太子不敢造次,还特地作出虚心求学的样子去寻了自己这二弟谈这本子。赵恺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自料不到他有旁的目的,便也知无不言。太子回来与众人一合计,决意将赵恺一起叫上,去向皇上说夏铮的“好话”,而他们给夏铮找的好地方,正是“梅州”——当年那一本中所谓“南方”之地。
这背后一切详情,今日的朱雀也并不知,可也不需要知。反正夏铮最后何去何从,他终究会知道的。君黎也会知道。所有人都会知道。因为那是一道光明正大的皇命。可所有人知道的时候,都已经无力改变。
雨还是这样下着。接受了这样一道皇命的夏铮,到此刻,才真正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擢升,从四品擢至三品。可是人人都知道,临安城才是夏铮的命。
夏家庄,在这临安城的历史,比这个皇城的存在还更久远。夏家原本不过是比较显赫的江湖门派。得为大宋命官,不过是自夏铮祖父这一辈起,因为都城南迁,不得不与朝廷相与而开始的。若可以,夏铮倒更愿意得来一个夺官还民、解甲归田之类的处置,只要能让他不离开这个地方。
他从太子或庆王的眼中都没看出阴谋的痕迹,可他清楚地感觉到这是个阴谋——然而他果然太松懈了防备,竟然到现在,都猜不出背后的人是谁,又是怎样一步步设计了自己。直觉告诉他——他或许不会有命抵达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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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能抗命。这个阴雨的春日,这片红闷闷的天,原来竟是他逃不过的宿命?
宿命。这两个字让他想起了陈容容昨晚上的话。可是他决计不愿意去想这样的祸是源自于自己见了不该见的人。再不该见的人,也是自己的孩子。他愧疚于从未照料他,也无法照料他——若为此故,他觉得一切都是他该得的,可——真要是这样残酷吗?他要怎样告诉陈容容,告诉夏琝,告诉他庄里上下的老老少少们,他们要被连根拔起了。他们要……失去这个家了?
圣旨被他揣在袖中,短短一段路,像是抽尽了他的魂魄。一直候着打伞的少监并不知殿内适才的事,眼见人已离了宫门,也只能鞠一躬由他这样离去,只在转身时,看见了不远处也在离去的另外两伞。
朱雀和君黎也离去了,怀着不同的心思。静谧的垂拱殿大门,像从没有过任何故事般,这样肃立在这片滂沱大雨之中。
圣旨摆在桌上。桌边,一左一右坐着夏铮和陈容容两个人。
“消息终会传开的。终究还是由我先说出来比较好。”夏铮无力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