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和江湖人扯上关系,巡检司就掩耳盗铃,当做无事发生。
渐渐地,百姓们也与巡检司形成了默契。
知道什么事可以找巡检司帮忙讨要公道,什么事不如找江湖人去摆平。
事实上,巡检司的存在早已变得可有可无起来,慢慢沦为吃空饷的挂牌机构。
改变源自数月前百花大会以后,巡检司开始添人加丁了,扩充到了近四十人之多。
此番带队而来的宋姓副巡检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凭空冒出来的。
若不是他身手当真还算不错,这个副巡检的位置都要被取而代之了。
手底下的人虽多了,可现如今的日子可没有以前自在。
现在他每隔十天都会带着三组人马勤快地在镇上跑上跑下、履行职责。
活比以前多了四倍不止,俸禄却只比先前翻了一番。
只是整个中州都是如此景况,还有一家老小指着他过日子的宋副巡检也只能安慰自己,权当是早年享福而今还债了。
今夜恰逢他和手下干完公事,准备回去交差。
见天色已晚,才想着在返途上解决温饱。
好容易偷个闲,不料麻烦就找上门。
莫名一阵风起。
把人丛团聚起来的酒气吹散。
渗人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本便没有多少醉意的一干人等,霎时更为清醒了几分。
只是没有一人不是愁眉紧锁,面沉无光。
眉如刻刀、面颊瘦削的宋副巡检定了定神,目光寻找着镖局两组人马的领头人。
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介意对方有无违反朝廷禁令,更恨不得人来得再多些,好壮胆。
宋副巡检双唇轻启,想问问对方意见,又因久未与江湖人打交道,不知如何开口。
星夜黯淡,但常走镖之人眼力劲儿都不会太差。
看出官府中人没有流露出多少敌意,义远镖局十骑中,一个背负大刀方脸看似木讷的中年汉子策马而出,恭敬一礼,说道:“可是宋副巡检?”
宋副巡检倒也没摆架子,客气回礼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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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中年大方自报家门名号道:“我等来自义远镖局,在下钱方。”
好歹是在本地当了十多年差,宋副巡检对这名字并不陌生,知道对方是义远镖局五大镖头之一,当下心安不少,说道:“原来是钱镖头以及义远镖局的各位好汉,此时此地宋某就不多说闲话了,还想问钱镖师对眼前事是何看法?”
钱方心知这些年官府太少做正事,也怪不得一个副巡检对一件屠村案毫无头绪,遂道出自己的看法:“听适才传话之人说来,是有怪人破村戮人,见此情景,不是谁人练功疯了魔,便是练了什么邪功,需要吸食血腥。”
宋副巡检点头道:“宋某亦认为该是与鬼怪无关,钱镖头可能根据现场情况大致判断出是何人或是哪派之人所为?”
钱方皱了皱眉,说道:“有些难度,但该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
宋副巡检抱拳道:“那么宋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诸位帮忙查探出嫌犯大致身份,好教宋某为这一村无辜惨死冤魂请愿伸张正义。”
习惯了对官府懒怠作风和窝囊行事嗤之以鼻的镖局众人听闻此言不免感到讶然,而后竟对这从九品的小地方官有点刮目相看起来,本是为侠义二字而来的镖局众人自然是满口乐意配合等言语。
随着官府、江湖两拨人步入村中,很快便察觉到还有人生还,紧急组织施救。
有个被倒塌房屋压折了腿的小男孩被救出后,仍是缩紧了身子,双手不住地拍打膝盖,沙哑着哭闹道:“是鬼,是鬼!是阿爹阿妈说的鬼来索命了!高高大大长发无脸的鬼!”
宋副巡检听言看向了钱方,认为对方单凭此点或能得出答案。
钱方苦笑摇头,表示一头雾水。
却是一名铁姓镖师从先前提及的鬼怪联想到近日传闻,说道:“小孩儿说的会不会是那个长发竹竿怪,和红衣鬼一起的,据说这对鬼怪从北向南而来,前几天不是才在湖州郡、嘉兴郡出现过?”
宋副巡检立马安排道:“尽快把幸存者送去治疗,等醒转后问问有无看到红衣鬼。”
钱方神色忽而变得尤为凝重,倘若真是传闻中的那对“鬼怪”,他们可得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