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其情报网络还同天煞十二门一般半斤八两,不乏深度广度,只是各点之间欠缺灵活的串联牵搭,难成体系,极易惹来朝廷警觉而被镇压封堵。”
“假若埠济岛偏偏有能力补上这一环呢?”
红裳每说一句话,宫笃便将心底里的设想推翻重筑,他很清楚自身局限所在,从不在意自己的看法被教主驳回,但他得确保教主意志能一字不落地贯彻执行,是以有任何疑惑都必须当面问清,以防曲解教主之意,他皱眉问道:“教主是认为此次三处秘洞的情报信息是由兜率帮和埠济岛所提供?”
红裳补充道:“还得查查他们有否从包打听那买消息。”
“是。”宫笃回应着,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老奴不解,兜率帮何故陷我教于死地?”
红裳道:“你也说了,多半是洛飘零在算计我们,或许兜率帮更乐意同听雨阁为伍。”
宫笃仍旧愁眉紧锁。
红裳耐心道:“我教能不断壮大,离不开无数前辈们苦心孤诣地开荒拓土,天煞十二门也好,幽冥教也罢,无外如是,独独兜率帮,从起于微末,至跻身和咱们一般所谓的四大邪门魔教,用了多少年?仅是十年有余。我也曾想过能否白手起家,在短短十年间拉扯起那样的大帮派来,也许过程很艰辛,但也不难做到,只是面对同样的江湖景况做不到比笑面弥勒更好,大抵不出五年便当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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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裳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说的是,这些年兜率帮的诸多糊涂举动更像是这位帮主在藏巧露拙扮低调,或者说是装疯卖傻谋自保。但只要把视角拉宽,从兜率帮兴起之始,即中州浩劫刚过不久来观察,便不难看出兜率帮能迅速拔地而起,是抓住了时遇不错,也与对方急功近利有关。”
听着教主这番别开生面的论断,再联想到听雨阁、兜率帮、埠济岛三方携手的画面,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肉跳,沙庆却不合时宜地低声喃喃道:“急功近利?中州大乱至今已有二十年之久,这也算急功近利?”
红裳就着沙庆所言,回应道:“二十年,于我们一生而言委实不短,可于中州千百年不过弹指一挥间。”
沙庆闻言,双唇一哆嗦,肚子里的话再藏不住。
但沙庆是个灵活的胖子,不仅身子灵活,脑袋更灵活,一开口便续上了教主的话。
“教主说的是,人生苦短,要想干票大的,让整个中州都刻骨铭心的,三十年四十年都不见得够用,二十年的确是急功近利了些。”
红裳笑了笑,他从来都觉得十堂堂主中沙庆武功虽不高,但一定是最机灵的,果然这急中生智所言即一语中的,赞同地说道:“正是如此,那一代代有志之君,哪个不恨时不待人,哪个不想问天再借百年。要说称霸之心,笑面弥勒兴许没有,但定有他所急于达成的目的,这个目的很可能就在当朝庙堂之中,所以他要想在有生之年得偿所愿,必须先快速壮大自己,而后和有实力的人结盟,最后再和目的相近且有能力的人‘交朋友’。”
宫笃抬袖擦了擦额头,不知是在擦雨水,还是在擦冷汗,随后拱手道:“老奴明白了。”
“前面这些都是‘大胆假设’,炼狱秘洞已毁,祭祀、藏宝秘洞那些尸体都被做了手脚,为防朝廷细查,你们添把火烧洞也没做错,只是昨日的乱战和一场大雨之后,许多线索都遭掩盖或毁坏,要想求证……”红裳叹了口气,视线扫过眼前一十三人说道,“听雨阁与兜率帮间的牵连能否求证已不重要,目前汪硕分身乏术,沙庆,由你兼掌己堂副职事务,限你七日之内盘活中州东南面的情报网络,当然,越快越好,少当一天聋子瞎子,我们的应对才能更为自如。”
沙庆不敢怠慢,肃然领命。
红裳道:“宫老,你明日启程走趟幽京,径直去找于提督。”
宫笃正想答应,却忽而一愣,不知是否是自己听错了,问道:“教主说的是去找于提督?东厂的于提督?”
红裳道:“不错,东厂的于提督,你是想问为何不是去找第五将军,也不是去找西厂?”
宫笃点头待解。
红裳道:“我们和第五将军的接触确实更多,但平海三处秘洞所暴露出来的东西,有些烧得掉,有些却烧不掉。起先大家都只怀疑我们这伙‘海盗’和东瀛人有所牵连,可终究没法坐实咱们的身份,那就还能把我们当中州江湖帮派看待。”
“炼狱秘洞塌得恰到好处,否则战梨花未必看不出被我们藏在洞里的那些人多是朝廷旧犯和天牢死囚,单是这条证据便足矣让朝廷给我们扣上个窝藏钦犯、图谋不轨的帽子,把我们当成反贼围剿也未尝不可。”
“至于祭祀、藏宝秘洞里的辎重和金银珠宝,烧掉了便是烧掉了,朝廷提防这提防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至于为了不复存在的物事和我们翻脸;烧不掉的,就算朝廷不拿,我们也要硬塞给朝廷,作为海盗,偷偷藏点东西无可厚非,被发现了,该孝敬就孝敬。”
“只是这些补救措施归根结底改变不了我们的底子里的成色,有些人对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有些人却是发自内心的抵触。”
“我想第五将军在得知这三秘洞中的物事后,定会后怕不已,反过来找我们麻烦。”
“这时候,朝堂之上还有谁愿意也有那能力站出来和第五将军对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