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啥事,我这不是刚到北京吗?想找您聊聊。”聂建华说道。
他并非听不出黄坎语气里的怠慢,也不是不在意,而是他想达到目的,这些可以忽略不计。还没等黄坎琢磨出味儿来,聂建华已经拎着一瓶牛栏山走进了图片社的门。在他看来,自己好歹也是北京人,摆平这么个“老外地”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他这是踩着饭点来的,进门就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从怀里掏出他喝酒的老三样:花生米、小肚、豆腐干。
“黄大老板,别愣着啦,快找俩杯子,咱先垫垫,聊好了,咱外面找个火锅店暖和暖和去。”聂建华说道。
他不请自到,还自来熟,这派头让黄坎想起了吕一鸣。倒是不由得对小聂这二哥有了几分喜欢。于是他呵呵笑着,拿出两个小酒盅,还用开水烫烫,才走过去坐在聂建华对面。
“今天外面风不大啊,您这么快就到了?有失远迎啊。”黄坎犯着酸。
“我得叫您大哥吧?您这南方人还是讲究,这酒杯还用得着烫吗?酒就能消毒啊。哈哈哈。”聂建华现在的姿态比在黄山上放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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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聂建华进门时说的,不大工夫,黄坎就提出到外面去“贴秋膘”,还带他到了京城最时尚的火锅店,吃了羊蝎子。黄坎很少请客,可这顿饭他很爽快地付了账,还说让聂建华常来。
这一晚,黄坎躺在床上,又是彻夜未眠。
他一直喜好书法,自己也闷头练习多年。写春联,写那些独字,比如“福”,比如笔画最多的造字“招财进宝”,他已经练习多年,一直想像爷爷那样,在春节前,有人来请他写,他会分文不取,写得手腕发酸。看着一波波的人拿着他写得字啧啧称赞地回家去,那时,他就是最幸福的人了。可惜,这样的一天始终没到来。但最近他一直琢磨着一个字:拆。
黄坎不会使用任何交通工具,所以他的出行就是公交和步行。北京话”腿儿着“,是他的最爱,也有人叫”十一路“,总之就是走着去。换了旁人,起码觉得费时间,可在黄坎看来,只有一步步走过的路才记得清。
他最近在海淀镇里转悠,净看见墙上写着大大的”拆“字,墨汁写的,有些还画了个圈儿。他一直琢磨着,一时间这么集中地拆,人都会去哪儿呢?这里可都住的是农民啊,虽然他们早就没有土地了,甚至像其他城市里的”宅基地“都没有。可老天爷是最公平的,在北京,海淀的农民比其他远郊区的农民有”提前量“,他们很早就结束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这得感谢这些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