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同月,南城的郡守府内宅,也是一片欢腾,化名刘立、吕铁的师徒二人,正是当今天子刘彦及丞相吕铮,两人乔装打扮,一路向东巡游,并将最后的目的地,定在了凌源这座小城。
此刻,这对儿天下间最有权威的师徒,正与应知、刘权生二人坐而对饮,座是平坐,便于隐藏身份,饮是清茶,并无饮酒之意。
看来,今夜四人有要事相谈,需要极度的清醒。
算上应成,屋内一共五人,坐上坐四人,情态各异。
刘彦神采奕奕,吕铮悠然自得,应知略显拘谨,刘权生处之泰然,四人虽神态不同,但眼中却只透出了一个词儿,高兴。
旧君旧臣,多年前因事而遇,一别十几年,终因事成而再遇,怎能不喜?
而恭立一旁的应成,则与刚刚的刘懿一样,吓尿了,只不过,刘懿只是尿了一点儿,而应成,是一直尿!
屋中出现了短暂的静谧,半盏茶后,屋外几个人影飘忽而至,怭怭叩门而不入,闷声道,“圣人,查遍郡府,并无异常,我等暂退。”
刘彦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长水校尉辛苦啦,早些休息吧!”
门外的长水校尉来去如电,只听门外传来几声沙沙响动,便又复寂静。
三个呼吸后,刘权生与应知二人一同起身,快步行至刘彦席前,齐齐叩拜,异口同声,“臣,刘权生、应知,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两人皆是激动不已,刘权生心潮澎湃,应知更是涕泪纵横,余光看到应成呆呆地傻站在那,应知三角眼一瞪,匆忙起身,三步并两步,将应成拽到了刘彦席前,按下了应成的脑袋。
应知刚要开口,已是激动得不能自已的刘彦立马起身,将两人虚托了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明眸微红,请不能自控,“呼号北风吹凌河,一夜诸君白发多!两位爱卿为国为民,披荆操劳,一个忍辱负重,一个深藏功名,终于立下不世奇功,实乃国之大幸、民之大幸啊!来,快快入座,快快入座!咱们君臣,坐下说,哈哈哈!”
四人都不是在乎虚礼之人,他们马上落座,步入正题。
应知率先开口,以退为进,“陛下,凌源世族刚刚平定,水患刚刚平息,昨日您遣长水卫告知微臣,您将赴凌源,微臣诚惶诚恐,匆忙准备,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唉唉唉?应卿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朕自登基以来,从未走出过长安城,近日便想挣脱锁枷,四处走走看看,出行路线皆为临时动议,爱卿若是揪着此事不放,那可是朕的不对了。”
刘彦几句轻描淡写,便将尴尬消弭。
吕铮曾经夸赞他这位徒弟:若老倔头东方春生的口才乃当世第一,咱们这位天子当排第二。
如今,也是天下第一了。
刘彦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刘彦端起温汤,一口入肚,顿觉胃暖,人也随之来了精神,他用袖子随意擦了擦额上汗线和嘴角残渍,一脸舒爽。
刘彦正欲说话,应成颤颤巍巍地端上了一盘冰好的沙果,蹑手蹑脚地向刘彦走来,应成没有将羊杂汤与沙果一同端上,反而让应成敬献果盘,未免没有让儿子露露脸的意思。
满脑子江湖侠气的应成哪里受得了这个,才安安稳稳地走了两步,便悄悄抬头眯了一眼刘彦,见刘彦正笑容可掬的看着他,遂开始嘻皮笑脸,走路也恢复了往常松散模样。
突然,刘彦表情瞬间冷峻,得意忘形的应成那里料到这个,立刻举止失措,左脚绊右脚,一盘子沙果,齐齐刷刷地向刘彦门面荡去。
坐在刘彦身旁席位的吕铮呲着一口大白牙,干笑了一声,暗自动心起念,将手中桃木杖轻轻扔了出去,桃木杖似有魔性,离手瞬间,快速立在了刘彦席前,随后吕铮轻描淡写的一声‘走你’,桃木杖怭怭欢动,无声地开枝散叶,每一束小枝,精准地将飞过来的沙果承接下来,分毫不差。
最后,桃木杖位移,摆在刘彦面前的,好似一棵结了沙果的桃树。
刘彦哈哈一笑,摘了一颗果子塞到了嘴里,赞道,“应卿好果子,老师好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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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知尴尬一笑,“犬子没见过世面,让陛下见笑啦!”
仍然坐在地上的应成,跌面儿又跌份儿,‘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榻起身便向屋外跑去,边跑边喊,“伴君如伴虎,服侍君王的臣子,可是遭了大罪了!俺不要做官啦!太憋屈!俺要做一剑惊鸿的大侠!”
屋内欢声大作,门外的房梁上,也跟着传来几声憋不住的笑意。
不一会儿,屋内又恢复了短暂的安静,拘谨的应知和洒脱的刘权生二人性格迥异,却都饱读诗书、修养极佳,两人虽然知道天子此行绝非叙话家常那么简单,倒也不刨根问底。
这种事儿,你去主动问和人家主动说,意义简直相差万里。
刘彦面色平静,连续摘了三枚果子,安静地大快朵颐,那双极具欺骗性的炯灵大眼,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颗‘桃树’,除了眉毛时松时紧,表情始终保持了僵化。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曾是刘彦黄门郎的应知心里明白,此时天子心有未决之事,心里正在做最后的思考和筹划。
随着一枚沙果核落地,刘彦自顾自擦了擦嘴,微笑看向应刘二人。
刘彦随口问道,“刘卿,近来如何啊?”
刘权生端坐席上,言语温和,眼中揉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冀,“回陛下,草民纤尘不染、蛰居山乡,三餐温饱,教书治学,终日以陪伴孩童为乐,恬淡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