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聂苍看向显示屏,Lethe的身影距离老馆长所在的隔间越来越近,眸色沉下来,“一定来得及。”
……
小隔间在资料室靠里面的位置,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躺椅,一个能充当桌子的小柜,抬头正好能看见外面的木棉花树。
可惜秋天了,如今见不到盛开的木棉花,也见不到归家人。
老人家坐在躺椅上,膝上放着一本厚厚的旧相册,正小心又爱惜地一页页翻过,眼里满是怀念。
从大学毕业的黑白照片到复兴国企民业的企业剪彩,再到战乱年间救助百姓时江先生为她拍下的照片。
还有她在工厂检查布料时的照片,眉眼认真,抬头看向镜头时又松了眉头,露出笑来。还有她和江先生的结婚照,江先生寄回家的军装照。
翻到最后,都是微微泛黄的信纸,哪怕精心保存,还是抵不过时光的磨损。
唐心兰轻轻地摩挲过信纸,眼里的温情怀念润成了泪水。
她已经上百岁了,动作间止不住会颤抖,于是更加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金色怀表,打开后看到里面的黑白老照片——
身穿中山装的江槿英俊而正气,眉眼间带着温柔与爱意,笑着望向代替老板,要亲自拍照的女孩。
哪怕战火轰鸣苦难遍布,哪怕黎明胜利不知何在,哪怕前路坎坷路漫漫,他们也在这破碎的山河中紧紧相连。
“我替你看到这胜利了,”唐心兰笑着,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眼角滑落,“孩子们都能好好上学了,人们不用再害怕有强盗来烧杀掳掠了,我们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其实……挺想你的,”她抹掉眼泪,可泪水止不住地往下坠,“可我又怕我去找你了,以后的年轻人就不记得战友们的事了……我太害怕了。”
人不能歌颂苦难,但人却不能遗忘苦难,更不能遗忘苦难中为后人献出热血的英雄。
今天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尖刺,狠狠扎进了她心底最深,又最柔软的地方。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老馆长擦去眼泪,轻轻抚过怀表上的照片,最终珍重地放起。
“请进。”她尽量平稳着声音。
屋门被推开,面相乖巧的男生很小心地开口:“馆长,我能进来吗?”
“啊,原来是成麟啊,”老馆长声音温和,“快进来吧,是学习上遇见什么问题了,还是又和你父母吵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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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男生稍微抬了下手里的资料,“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您,关于资料分类收录的事情,而且我想多了解下这段历史。”
“哪一段?”老馆长问道,“你拿过来吧,我看看。”
“好。”
男生缓缓走到老馆长身边,把手里的资料递过去。
老馆长愣了下,入手却是潮湿:“这书怎么湿透了?”
“我刚刚不小心在厕所里滑了一跤,”男生有些不好意思,目光落在唐心兰那本老相册上,“馆长,这是什么?”
“这个?”老馆长目光又柔和下来,“是一些老照片,有些年头了。”
“那应该承载了很多东西吧,”男生的目光没有离开,失神般低喃,刘海遮挡的眼睛闪着狡诈而贪婪的光,“尤其是历史,或者情绪。”
老人家有些没听清:“成麟,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男生抬头,又目光期待地询问,“馆长,您能和我讲讲这相册里记录了什么吗?”
“啊,当然可以。”
老馆长愣了下,又欣慰地点头,“我给你讲讲我经历过的一些事,先等一等,我看看从哪里……”
她低头寻找着合适的照片,没看见男生稍微向前倾身,原本人类的面孔旋转扭曲成一张竖起的大嘴。
位于耳朵的地方冒出两只眼睛,像是丑陋的深海鱼眼,紧紧盯着从老馆长脑中缓缓露出的[记忆]和[情绪],贪婪地张大了嘴巴——
“我艹!”
刚到通风口的一组长“唰”地一身冷汗,当即一声国粹,想都不想直接猛撞在百叶窗,靠着惯性撞开了窗口!
老馆长猛地抬头,见上方队员不管不顾地摔下。
后面紧跟的二组长抬头,面色剧变:“老馆长小心!”
老馆长似有所察地转头,瞳孔骤然收缩,见鲨鱼式尖锐利齿在面前张开,口内盘旋如吸管的腔道露出吸盘,嘶叫着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