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说了,谢轻云胆大心细又是个责任心强的人,他担心朕对魔界不利,必定要前来一探究竟。”颜槐玉笑眯眯地道:“谢三公子这边请,咱家带你面圣。”
“圣上急召我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这个咱家可真不清楚。咱家只负责带路,你的疑问得圣上解答。”
“圣上只召了我一人,还是有别人?”
“三公子别着急,待一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颜槐玉左弯右拐,最后终于在一处花园门口停下,指着园子中心一座围着大红色纱幔,雕龙刻凤的亭子道:“圣上不允许旁人进入牡丹亭,咱家就只能送到这里了。三公子请走好。”
牡丹亭里无牡丹,只有遍地浓淡相宜的菊花争奇斗艳,宛如这后宫中的三千佳丽,各有各的美好,各有各的体香,各有各的姿态,各有各的独特。叫不出名字的草木一丛丛一株株净洁致雅,葳蕤生光,像是被春水亲吻过,让观赏者也生出想一亲芳泽的冲动。清可鉴人的荷塘里,睡莲以夜已晚为名,将她那绝世的姿容藏在几瓣薄如纱翼的叶片下。只是,那微微闭合的花瓣关不住沁心的香,惹得失眠的暗夜使者肆无忌惮地用黑暗为她们着色,白白搅扰了那一池清梦。
萧尧的声音穿过重重幔帐,打破了夜的静寂:“你来了?进来吧。”
谢轻云刚迈上台阶,幔帐已自动左右分开:“谢轻云拜见圣上……”
“不必多礼。坐。”萧尧抬了抬手,上下打量眼前人。“多年不见,朕老了,你却越来越精神了。岁月不饶人啊,朕想不服老都不行了。”
谢轻云并没推辞,依言坐下:“圣上不必感慨,是人就会有年迈体衰的那一天。”
“是啊!咱们不是神仙,终归会有那一天的,不过迟早而已。”萧尧一边冲烫茶盏,一边说,“可惜你戒酒了,不然可以品一品朕亲自酿的酒。”他见谢轻云坐得四平八稳,等着他斟茶倒水,微微笑道,“你是客,这第一杯茶该朕伺候你,之后就得你自己动手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都随意,不用担心朕下毒。”
“来的路上我想清楚了,圣上召我前来绝不是为了杀我。故而,我并无此担心。”
“不愧是谢家的人,有胆识。你没想错,朕无心杀你,不但不杀,而且还要送你一份大礼。”萧尧换了个姿势靠坐在椅子上,随手拈了朵菊花在手里。“琅寰山要与火神门联姻的事已传遍三界,对此你有何看法?别说这是方清歌的家事,你管不着。朕不爱听废话。你大可不必担心说真话会惹朕生气,不管你的话有多过分,都是你我的闲谈,朕会一笑了之,不予追究。当然,你更不必担心有人偷听,朕以母亲的清誉发誓,这里只有你和我。”
“圣上言重了。我不表达意见,不是怕圣上怪罪,也不是怕有人四处宣扬,确实是因为这件事不是我能过问的。”
“朕没让你过问,只是问你的看法。”
“父亲曾说,圣上的智慧可傲视寰宇。在您面前,轻云哪敢有看法,自然是圣上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无有不从。”
“人人都道谢三公子是个一等一的实诚人,依朕看,天下第一滑头非你莫属。”菊花被萧尧倒了只手,变成了花朵朝下,“方清歌此举的意图路人皆知。可是怎么办呢,朕不想让她如愿以偿,想把这事儿给她搅黄了。”
谢轻云一边掂量此话的真实性,一边正色道:“圣上,您既无杀轻云的心,又为何要说这样的话让轻云左右为难?”
“朕让你为难了?那可真是太难得了。要不你先面壁思过一番,之后再与朕详谈?朕不着急,朕愿意等。”
谢轻云苦笑:“今日之事若只是面壁思过就能揭过,那我得叩谢祖宗的庇佑。”
“放心,既然朕与你坐上了一条船,朕就不会让这条船翻了。当然,浪大风急,溅点水花在你身上是在所难免的。”萧尧摘下一片花瓣放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着。“朕这个皇帝做不了多久了,你二哥的兵马很快就会踏上昭阳国的土地。在朕驾鹤西游之前,朕想把该料理的人都料理了,该了断的事也都了断了,别留个尾巴恶心别人也郁闷自己。方清歌一直看不上朕,觉得朕昏庸残暴,百无一是。那么,朕就让她看看,什么叫深藏不露。”
谢轻云笑了:“仗还没有开始打,圣上就认输了,这可不像您一贯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