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染迟疑片刻,化出一架古琴。莫待席地而坐,将琴置于膝上。
李霜绡笑了:“此琴名碧落,是上古灵器也是六界中最好的琴。琴技不达到谢轻尘的级别,只拨得出声音成不了曲调,我也不能。”
“嚯,好东西,好东西啊!难怪先生藏得这么严实,想来是怕我偷了去卖钱。”莫待用挑剔的眼神打量李霜绡一番,笑道,“李夫人这身七彩碧丝仙霞裙不适合跳舞,就站着听琴吧。当然,若夫人愿意起舞,莫某不胜荣幸。”
“你认识七彩碧丝仙霞裙?”李霜绡颇为惊讶,“这可是稀世珍宝!”
“认识仙霞裙很了不起?穿得起稀世珍宝很了不起?李夫人眼中的稀世珍宝换个人看,也许就只是一块遮羞布而已,不值得夸耀,甚至不值一提。”
“莫公子这算什么?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么?”
“本公子不喜欢吃葡萄,它是酸是甜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李夫人心里一定是酸的,因为你总是眼馋别人的东西。麻烦你别再说话了,我琴技差,没本事一边聊天一边弹琴。”莫待盯着碧落,好半天才动手,结果却只拂出了一串尖利刺耳的琴音。
李霜绡同情地看着梅染:“难怪!琴无知音,是不必弹。”
梅染的目光落在莫待微屈的手指上,笑了:“碧落有幸!”
尖刺的余音未绝,又是一阵急促得仿若骤雨的声音。李霜绡耐着性子听了片刻,方回过味来:莫待弹的本身就不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情曲,而是沙场浴血,铁马金戈的安魂曲。她爱琴,她爱一切好琴曲。她逼自己暂时放下对莫待的厌恶,只一心一意听琴,悟情。在莫待的琴声中,她听出了温暖,也听出了凄凉;听出了绝望,也听出了期盼;听出了孤独,也听出了牵绊;听出了流离,也听出了安宁;听出了坚守,也听出了断肠……恍惚中,她看见一个从满山遍野的尸堆中爬起来,穿过遮天蔽日的硝烟,拖着残破不全的身躯,将旗帜插上对方领土的战士。最后的那一刻,他面朝故乡,亲吻着大地,嘴角挂着欣慰而幸福的笑容,在逐渐消失的光亮中合上了眼……硝烟散尽,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芳草萋萋的草原。在那片曾经血流成河,如今却繁花盛开的山坡上,蝶舞蜂飞,莺歌燕舞,兔子躺在狼的肚皮上晒太阳。清风拂过,只闻花香……
莫待的手离了琴弦,笑道:“曲简意寡,难等大雅之堂。先生莫笑。”
梅染收了碧落,既没有夸赞之词,也没有失望之意,神情很是寻常。
李霜绡沉默半晌,道:“想不到莫公子竟能将混沌乱世的末日之景演绎成繁华盛世的和平美好。琴技之高超,不输谢轻尘!妾身真心佩服!”
“夫人敢夸,莫某可不敢受。谢轻尘的琴技我是见识过的,称其为天下无双也不为过。我这些都是人家玩剩下的,哪敢跟他比。”莫待笑道,“我有一个疑问想问夫人,还请不吝赐教。话说李夫人与我既不是知音也不是朋友,为何却能听懂我琴中之意?可见,能听懂琴音的不一定就是知己,也有可能是你视为洪水猛兽的对手。好了,该说的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我可以走了么?”
“你可以走,梅染不行!他若敢跨出这道门槛,我就将他的事抖搂出去!”
“那挺好,我得好生感谢你。你想啊,经你这么一闹,别人才知道原来看起来冷面冷心不近人情的月老竟是个痴情人,那该多喜欢先生!你说,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莫待扔给李霜绡一大颗金珠,“秋天干燥得很,李夫人若说得累了,我请你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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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霜绡不屑地将金珠掷于一旁:“痴情是痴情,可到底是害了人命,终归是桩罪孽。那女人也够蠢的,居然舍了仙身一心求死。我真是没见过那么蠢的女人!活着多好啊!活着才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不是么?”
梅染的双拳捏得嘎嘎响,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莫待双眸一寒,杀气涌现:“李夫人,你若想聊天,在下可以奉陪。但请你别再出言不逊,对逝者不敬。不然,莫怪我不通人情,不给你面子。”
李霜绡冷笑道:“我的面子是自己挣来的,不需要不相干的人给。”
“原来是我错了,我错想了李夫人,竟以为你的面子是靠糟践别人的真心换来的。”莫待笑了一笑,脸色缓和了些,“李夫人,你必须知道一点,我让着你不是怕你,是因为我尊敬先生,尊重他的过去,不想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得太难听。再者,你夫君沈离淮是个好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