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
女士嘴里衔着新的已经点燃的细支烟,现在正举起火机打算给韩月阴点烟。
因为哭得太突然太用力了,韩月阴现在甚至都没有力气伸手护火,更别提甩出他的黑色火焰耍帅了,就只是呆呆地看着嘴里没抽过的细支烟,傻傻地盯着眼前冒出的火星子嗞个不停。
似乎不太凑巧,女士手里的打火机又罢工了,无论她怎么用力火机都完成不了点燃这最后一支烟的使命。
要是打火姬在就好了……
女士肉眼可见地有些恼火起来,韩月阴正要开口尝试用他的火焰,女士干脆将打火机直接丢进风华酒馆门前的垃圾箱,眼神示意韩月阴凑近,然后侧过脸微微倾靠,将两支烟对齐,随后夹住烟一吸。
还是没点着。
女士看着傻傻的韩月阴一笑,说道:
“真是不聪明,你倒是配合一下啊。”
“哦哦。”
韩月阴立马理解了她的意思,两人凑近脸庞,稍稍有些暧昧地点烟。
或许应该说相当暧昧。
烟草燃烧的声音竟是如此地动听,烟气入喉也不觉得刺激疼痛,反而很柔顺,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心肺里面走了一遭,仿佛洗涤了心神般爽快享受。
轻吐薄烟,韩月阴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选一个喜欢的颜色,姐姐来分析分析你是不是个可爱的人。”
女士扬起脸,恰到好处地露出她无可挑剔的完美侧颜,让人无法招架。
事实也正是如此,哪怕说她现在不做任何动作,韩月阴都会觉得眼前的她相当具有魅力,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哪是他一个青涩少年能够应付如常的啊。
“蓝色。”
“蓝色啊……宁静,深沉,理智的代名词,你名副其实却也恰恰相反。”
女士吸了一口烟,望向韩月阴继续说道:
“蓝色是看得见的黑色,不似黑色那般深邃但是沉重,在宁静和理智的面纱之下你在害怕着什么呢?”
韩月阴吐了一口烟,望向女士缓缓开口:
“恐惧……还有饥饿…………它们一直纠缠着我。”
“曾几何时的我失去了理智,清醒时眼前出现的画面令我追悔莫及。”
“我在渴求着什么东西……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我非要弄个明白。”
“有人说我是弃子,那些真真假假里我所重视的他们弃我如敝屣,我不敢相信,偏执地寻求答案。”
“有人视我为臻宝,那些恍惚的时间里我曾猜忌的他们接纳了我,不留余力地想将我留在这边,拼命把我从过去拉回来……”
韩月阴深吸口气,抿了抿嘴,然后猛猛吸了一口烟,似乎要将所有气力都用上,所有烟草都吸进肺里,自己才会好受些。
“我伤害到了所有人。”
“怀疑那些温情都是演绎,还亲手毁掉拥抱的温存。”
“对于他们来说我是重要的,但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并不想再存在了。”
韩月阴扶着额头,他的脑袋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是无比熟悉的诡异的头痛,是他口出妄言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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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韩月阴胡言乱语的女士轻笑着摇了摇头,身子朝他挤了挤借用韩月阴手里的烟头点烟,吐出轻烟薄雾,语气轻松道:
“那不是挺好的吗?”
“诶?”
“小哥你这表情是想要我安慰你不成?拜托,我出来喝酒是找乐子的,可不是加班加点开导迷途羔羊的。”
在韩月阴诧异的目光中,女士两腿夹住那瓶“扶风见月”酒,从腿环上取出一根簪子唰地一下戳进木塞,一手握紧簪子抵住瓶身一手抓住酒柄,旋转几圈弄出半截木塞,随后直接上嘴咬住木塞,身子猛地向后一挺拔出塞子。
韩月阴哪见过这阵仗啊,当女士因为惯性向后倒去,酒瓶即刻飞出时,他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护住美酒的同时却将自己送进了温柔乡。
被韩月阴压在身下的女士眼神迷离,微醺的脸颊上红霞更甚,春光乍泄,仿佛莲藕褪去表皮般露出的细嫩肌肤,饱满紧致的半边酥胸是斜倚在山峦上的白云,女士暧昧地展颜一笑,说道:
“是不是有点太急切了?”
韩月阴迅速起身,道歉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女士便将一支细支烟塞进他的嘴里,再对接烟头给他点上,开口说道:
“世人皆爱矫揉造作,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有谁来拆穿自己的脆弱吗?”
“但很多时候这条真理并不适用,所以我比较喜欢附和沉浸在悲伤里的人。”
“越是愧对什么,越是害怕什么。不想存在了?那好啊,从现在开始把每一天都当做临死前的最后一天来过吧。”
“你不是还有重视的人和重视你的人存在吗?既然不想辜负那就请好好对待自己的死亡,这也算善待自己的一种方式。”
韩月阴挠了挠头,他这才发觉那头痛已经消失了,而且连思绪都清醒了许多,他哑然失笑,听了眼前这位女士的话心里好像落下了一块很大的石头。
说不上对还是错,但是不赖啊……
女士摘下她的耳环,眨眼间耳环伸缩变成一个小小的碗碟(诺阿卡亚压缩科技!)她倒出些美酒将碗碟清洗干净,然后伸手拿给韩月阴,抛出一个俏生生的媚眼说道:
“小哥,陪我喝一杯呗?”
韩月阴笑了笑,完全没理由拒绝啊。
韩月阴接过女士递来的盛满盈盈美酒的碗碟,璀璨的灯光映射在其中,仿佛日出时分的海面,朗朗晴日波光粼粼,令人不由得惊叹。真就是琼浆玉露,殷辉流转荡漾出层层金波,他端起碗碟放在鼻前轻嗅,一股绵长的醇香顿时扑面而来,钻入毛孔里引起一阵轩然。
韩月阴眼里泛起些许光彩,破碎的瞳孔里终于映照出光芒,他没发觉自己的瞳仁在慢慢愈合,脸上伤疤渐渐结痂脱落,皮肉翻新长出肉色。
不动声色地舔舐嘴角,此刻垂涎欲滴这个词是多么地形象,韩月阴有些迫不及待地品尝这名叫“扶风见月”的美酒,他不由得瞥了一眼身旁,发现女士正带着笑意还一脸温煦地望着他。
韩月阴腼腆地推手,说道:
“请。”
“真是拘谨地可爱啊,请。”
两人碰碗,女士将美酒一扫而空,模样好不爽快,韩月阴则是先用舌尖微微试探,细细品味一滴,酒如凉水般清冽,却是回味无穷,他的表情顿时变得畅悦不已,欣然豪饮下肚。
乐乐呵呵来来回回添酒碰杯,那扶风见月酒不一会儿便空了大半,女士坐在阶梯上小鸡啄米般点头摇晃着脑袋似乎有些酣醉,而这时的韩月阴捂着肚子缓缓挪动位置,他的神情异常精彩。
胃里好像有火炭在爆燃,发出阵阵烧灼且热烈的痛感,但韩月阴不觉得难受,反而觉得畅快了许多,因为这代表着他身体麻木的感觉正在慢慢消失。